晏季匀出奇的竟没发火,此时此刻,他心如明镜,清晰地映照出了一些昔日的往事和尘封在记忆里的面孔,他好像明白了,梵狄之所以会借着跟亚撒的赌局来将他拖下水,是为念念不忘当年的事,或许,梵狄的目的远远不止于此……
“好,就依你所说的。可如果你输了,我也有一个要求。”晏季匀岑冷的视线一眨不眨落在梵狄身上,眼底有几分狂狷的狠。
“不愧是晏总,真干脆,你请说。”
“如果我赢了,金虹一号在这次航行返回c市之后的三个月里,不能再出现在c市的海港,而你在那三个月里也不能踏足c市半步。这样的赌注,你可敢接?”晏季匀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是在闲聊家常一般,但在这轻松的口吻背后却是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血雨腥风。
梵狄只是要求晏季匀叫他一声七舅公,而晏季匀的要求竟是如此咄咄逼人,就算之前疑惑不解的众人也都明白了,梵狄与晏季匀只怕是老早就有恩怨了吧。
看似双方所要求的赌注具有的重要性已经明显失衡,可对于这两个当事人来说,这当中自然有他们值得去衡量的东西,其意义,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水菡惊诧,为何晏季匀提出那么吓人的要求?梵狄怎么可能会答应呢?三个月赌船不能在c市港口,梵狄三个月不能踏足c市,想想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啊。晏季匀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梵狄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我接受这个赌注。”
一旁的贺雨燕闻言,颇为不屑地扁扁嘴:“我们老板绝不会输的……哼,跟赌王的儿子开赌,真是自不量力。”
梵狄一记眼刀横过来,贺雨燕立刻缄口不语了。
亚撒无所畏惧地耸耸肩:“赌博赌的不只是技术,还有运气,谁说赌王的儿子就一定运气好呢……呵呵……赌完才知道。”
“梵狄,我们别浪费时间了,一局定输赢。”
“行,就一局。”梵狄冲着牌官微微点头示意:“发牌。”
晏季匀和亚撒看上去并不紧张,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初在澳洲留学时一起去唐人街干的那些事……曾将那里的地下赌场都玩个遍,两人联手,运气好到爆,最后赌场里的人一见到他俩去,直接给点钱就将他们打发了,怕这两个小祖宗又进去赢钱。他们不缺钱,就是闹着玩的,可这赌博无论你有多么好的技术,只要不是遇到牌官做牌,那都是得依靠一点运气的,而晏季匀和亚撒联合起来的赌博运气,只怕是换做谁都要艳羡三分的。只不过梵狄不知道罢了。
一局定输赢。双方都有五千万筹码作为赌资,一局结束之后,哪一边的筹码多,那边就算是赢了。
玩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许多人都熟悉的玩法……梭哈。
最开始四人都分别拿到两张牌,第一张牌是底牌,不亮。第二张牌开始就全部都要亮出。
亚撒的第二张牌是一个红心2,这家伙率先发话,眼都不眨一下就将一堆筹码推了出去……五百万,小意思,玩玩儿。
五百万?这家伙第一把就下注五百万,这也太随意了吧,不过是张红心2而已,人家梵狄亮出来的这张可是黑桃k!
水菡的脸都成苦瓜了,亚撒也太不把钱当回事了,一点都不谨慎……这念头才刚起,水菡惊觉,自己这是在期待哪边赢啊?是晏季匀还是梵狄?晏季匀第一张拿到的牌是红心十,贺雨燕拿到的是方块j。也就是说,光就现在的牌面看,晏季匀和亚撒是要弱于梵狄和贺雨燕的。可亚撒一下子就扔出去五百万筹码,并且这是一局定输赢,晏季匀也只有将跟上了。
梵狄和贺雨燕当然跟啊,这牌面看着可喜人呢。
第三张牌,亚撒拿到一张红心a,这家伙顿时露出喜色,大手一挥,又五百万筹码出去了……晏季匀是红心九,梵狄是梅花六,贺雨燕是黑桃五。
形势又一次发生变化了,显然晏季匀这边的牌面看起来比梵狄的要好太多。
赌博就是这样瞬息万变,前一刻的低迷或许下一刻就是喜上眉梢。
晏季匀不急不慢地跟着,将筹码推出去时,目光却是落在梵狄身上的,淡淡地说:“你今天的运气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好……”
梵狄神态自若地往椅子上一靠,手指夹起一根粗长的雪茄,立刻有人上前去为他点上……他精美如画的容颜在淡淡烟雾中散发出妖异的气息,他身体的每个动作和线条都是极致完美的,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强大的自信。这一幕真像是电影里的情节,令人有种梦幻而不真实的美感。
“这才第三张牌而已,说这些还言之过早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听你喊我一声七舅公,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而我今天有个预感,你会喊的……”梵狄慢吞吞地说着,将五百万筹码推了出去。
贺雨燕对梵狄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跟随他几年了,她没见梵狄输过,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中的五百万筹码也推了出去。
几位见证人以及裁判周震,他们的注意力竟都不是主要放在赌桌上,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赌桌上的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呢?似乎这比赌局本身更具有吸引力。
而水菡却感觉每一分钟都是那么难熬,真是的,急死人了,不是说一局吗,她满以为顶多几分钟就结束了,可现在看来,男人们互相就像是在打太极拳,慢悠悠的……
水菡都已经喝下了两杯饮料了,不知道太口渴还是紧张所致。偷偷瞄了一下四周,看到前边的大门距离自己不远,她想去洗手间,顺便透透气,看样子赌局还没那么快结束的。
水菡刚一走出这包厢的门就看到眼前挤满了人,一直到楼梯下边都是……全都是在等着赌局结果的富豪们。他们现在也化身成八卦爱好者了。同样的,他们关心的并非赌局本身,而是晏季匀和梵狄……
这两个男人身份特殊而尊贵,各有千秋,分庭抗礼,富豪们都想搞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以便于将来站队时别选错才好。炎月集团是商界巨擘,跺跺脚就能在一个不小的范围内产生巨大的影响,而梵狄,游轮的主人,同时也是澳门三大赌王之一……梵顶天先生的儿子。
虽然梵顶天的企业王国在多年前就已经脱离黑道,那人们都明白那是表面现象,梵家依旧是地下暗黑王国的实际掌控者。梵家是黑白两道通吃,晏家表面是白,但一个上百年的家族岂会是彻底干净的?两个强悍的家族继承人在此杠上,富豪们能不关注么?晏季匀和梵狄所代表的不只是个人,也是各自背后的势力。
亚撒也是重要人物,文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亚撒身为皇室成员,实力如何,在座的富豪们都不太了解,但至少他们得到一个讯息……晏季匀与亚撒是好朋友。这一点又让他们对于炎月集团的实力有了一个更新更高的评估。
水菡低头缩脖子挤过了走道,硬着头皮接受人们火辣辣的目光。
“晏太太,里边怎么样了,能透露一下吗?”
“是啊,晏太太,给我们说说吧,谁赢的机会更大啊!”
“……”
人们七嘴八舌地来向水菡打听,这些可都是一方富豪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在水菡面前也都跟普通人差不多了,只因她的起点太高……晏季匀的老婆,谁敢小觑?
水菡心慌意乱地冲大家摆摆手:“对不起……我不懂赌博,我看不出来到底谁赢的机会更大……你们再等等吧,估计一会儿就有结果了……”
水菡直到进入转角的洗手间里,她才能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苦着脸……原来富豪们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的八卦。
水菡不知道的是,富豪们不只是八卦,甚至有的人已经掏出了现金开始买外围,有的押晏季匀赢,有的押梵狄,两边都有支持者,赔率还都是一样的高。
水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感觉心里塞着好多疑团想问晏季匀和梵狄……难道是家族恩怨吗?刚才听人说梵狄是赌王的儿子,那么又怎会是晏季匀的七叔公?太让人费解。
水菡走得很慢,失神中,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晏太太请留步!”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水菡愕然:“你叫我?有事吗?”
服务生礼貌地说:“我是专门负责打扫您房间的,在您上船之前,我进去房间换了床单,但是我……”说到这,服务生露出腼腆的表情,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腕……
“我手链上本来有两颗心型吊坠,但是有一颗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想请您允许我进去您房间找一找可以吗?我们游轮上有规定,不得擅自进入客人的房间,我现在要进去找东西,必须要有您在场才可以的,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服务生显得十分焦急,满是期盼的眼神看着水菡,笑容里带着祈求的意味,令人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他手链上确实只有一颗心了,旁边的空位明显是掉了一颗的。水菡犹豫了一下说:“晚点去找行吗,我现在要返回赌局去看看。”
服务生一听,两眼泛红:“游轮很快就要靠岸,而我十分钟之后就要换班,十分钟之后要在甲板集合,我不能迟到,如果让我们组长知道我是因为私人原因耽误了,我……我就会失去这份工作……恳请您现在就让去房间找找行吗?”
水菡的心软了……一个服务生而已,找份工作不容易,她何不就给个方便?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