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紧张,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好啊。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那个歹徒拖向深海而藏身海底,现在看来,她安全了,她不会死了,她还活着。
活着,真好啊……水菡再一次有了如此的感悟,就像三年前她早产之后醒来时一样。
游轮停靠了在海港,这是一座隶属于东南亚某国的海滨城市,游轮将在这里停留一晚,明天才继续起航。赌厅里的人们对于水菡的事一无所知,因为在那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里,他们都沉醉在奢华的享受中,有的在谈论晏季匀和梵狄的赌局,有的在忙着跟美女聊天,有的在忙着豪赌,有的在忙着跟富豪们交际……他们不知道这游轮上曾发生了一件极为惊险的事情。
水菡没有危险了,可梵狄还有些事没有做……他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要清除那歹徒的同党。
片刻之后,梵狄找到了晏季匀。
两个男人已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风采依旧,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相聚在这月色下,就像是一对老朋友那般,可实际上却是火药儿十足。
“梵狄,这就是你金虹一号的安保措施吗?未免太让人失望。如果里边那群富豪知道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下了游轮再也不回来呢?澳门梵式家族的声誉恐怕也将毁于一旦吧。”晏季匀淡淡的几句话就戳到了梵狄的痛处,对于水菡被挟持的事,梵狄确实是心有愧疚的,但是……
“我已经查清楚,刚才挟持水菡的男人叫凌聪,是一个职业赌徒的孪生弟弟。金虹一号这次邀请的人当中,有少部分是职业赌徒,他们的财富一点都不会亚于其他的富豪,可是其中一位职业赌徒凌绍,他在一个星期之前被人暗杀,这件事当时知情的只有他的弟弟凌聪。凌聪不知道是怎么获知了凌绍已经立过遗嘱,死后所有财产都将归他的妻子。所以凌聪才会铤而走险,拿着他哥哥凌绍的邀请卡上了游轮。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凌绍是孪生兄弟,我手下的人绝不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导致将一个亡命之徒放进了游轮。水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会让她白白受罪的,凌聪已死,他的同伙我们也抓到。”梵狄说到这里嘎然而止,没继续说下去,但不难想象出他会有什么方法来处置歹徒的同伙。
晏季匀不置可否,幽深的凤眸里闪烁着冷光:“这么说,水菡完全是歹徒随机选到的而不是早就预谋好的?是凌聪上船之后才决定对水菡下手?梵狄,你确定吗?”
这一点,也正是梵狄最为恼火的。
梵狄咬咬牙,妖媚的面容上尽是凝重之色:“从凌聪的同伙口中得到的线索显示,水菡确实是凌聪上船之后才决定下手的目标,但凌聪已死,事实究竟如何,得不到直接的认证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追查下去,看看凌聪背后是否有人指示。”
晏季匀闻言,浓黑的双眉动了动,迈开长腿走过来,凤眸越发幽冷地望着梵狄审视的目光里透着不信任:“凌聪是被你的人打死的,现在死无对证了,只能从凌聪同伙身上得到一点线索,有什么用?你手下的狙击技术那么差的吗?一定要一枪毙命才行?不知道留活口的?亦或是,你们故意不想留活口?”
此话一出,空气中骤然飘来一丝令人窒息的冷意还有浓重的杀气!
梵狄怒了,黑眸中精光爆射,低吼道:“晏季匀,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想杀人灭口?你以为是我派人挟持水菡的?”
晏季匀冷笑:“我可没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去你m的,当时的情况你没看到吗?水菡都成凌聪的挡箭牌了,我手下有得选择吗?不一枪毙了凌聪,水菡会更危险!你他妈说我什么都行,可你不该怀疑我会对水菡不利!”
“……”
两个男人在甲板上又杠上了,周围没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海港附近的一艘小船上,有人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对于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死了个凌聪算什么,晏季匀和梵狄之间的矛盾升级了,这才是目的。
水菡啊水菡,如果那两个男人最终会为了你而斗得两败俱伤,不知你是否会心疼呢?哈哈哈哈……拿望远镜的人禁不住低声笑起来,眼中那兴奋的光芒越发的亮了,有些迫不及待地等着看那局中人会怎样发展下去……海港的夜色很美,岸边一片一片五彩斑斓的霓虹照亮了半边天,热闹繁华之中又富有异国情调,颇有些吸引人。但是,这里只作为游轮暂时停靠的港口,不作为游玩的城市。现在是晚上,船上的都是身价不菲的富豪们,如果都下去岸上玩,万一出点漏子,只怕这个小小的国家就要造成治安动乱了。好在金虹一号上边一切悠闲娱乐设施齐全,人们在上边即使待上个好几天都不会感觉烦闷。
海港周围都处于戒严中,不得有未经允许的船只靠近这周围。先前某个在小渔船上拿着望远镜偷看的人也隐匿起来,化身为普通的渔民,上岸,走进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水菡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了房间里,身上不再有意思湿润,干干爽爽地睡着,就好像她一直都在这里从未曾出过意外一样。
盖的薄被轻巧而舒适,是用一整块顶级杭州丝绸制成的被单,上边精细的手工艺刺绣图案是一幅龙凤呈祥。霸气而喜庆,让人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古人“洞房”。
这是……是自己房间?
水菡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有那么接近半分钟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像是魂游体外一般的,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直到她耳朵里传来开锁的声音……
就是这一点点声音,对于水菡来说却像是晨钟暮鼓一样响彻耳际,原本是大脑一片空白,却无端地涌现出一幅惊悚的画面……那时的水菡只有五六岁,妈妈牵着她去拜祭外婆。在那座墓碑前,她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那女人站在墓碑前说着外婆的名字,似乎还骂了些难听的话,然后妈妈上去跟女人吵架,结果却被一群穿黑衣服的男人打伤了,而小水菡也吓得哭起来,她没看清楚女人的样子,只记得那女人抡起了包包狠狠朝着她的小脑袋砸了下来!惊恐之中,水菡闭上了眼睛,但在昏过去那一秒,她脑海里停留的最后的一样东西就是女人手上那一枚大大的发着幽光的绿色戒指……
水菡呆若木鸡,一阵头疼袭来,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想起的画面到底是什么?像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又像是做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么逼真,被人用包包砸到脑袋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吗?为什么她在这之前的记忆中没有这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吗?
晏季匀见水菡这表情,不由得吓了一跳,联想到有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某情节,晏季匀紧张地搂着水菡,将她的小脸对准了他:“水菡……你看着我,你还认得我吗?嗯?还认得吗?”
难怪晏季匀会发慌,先前水菡从海里被救起来之后,只是短暂的恢复了一点意识之后又昏迷过去。医生说,不排除她会因大脑缺氧了一段时间而造成后遗症,也就是对记忆的影响。
水菡怔怔地望着晏季匀,红通通的水眸子呆滞了好半晌才动了动:“你……你……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总是让我伤心的混蛋,我……我……”
水菡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紧紧抱在了他温暖的怀抱里。男人强健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惊喜……他觉得,此时此刻,再没有比“混蛋”两个字更加让他感觉亲切的了。听到水菡这么说,他能百分百确定她没事,她的脑子还好好的!
能让晏季匀害怕的事实在不多,可今天就发生了两件!第一件是她被歹徒拽着坠海那一刹,他身体里恐惧的细胞全都炸开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狂喊……不能失去她!
另一件就是刚才,他看到水菡呆呆傻傻的表情,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的就是她会突然冒出一句:“你是谁啊?”
还好,幸亏她没事,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失忆的水菡会是怎样?这是一种深刻的后怕。
“疼……”水菡痛苦地皱眉,僵直了身子,苍白的小脸皱得紧紧的。
晏季匀这才惊觉自己是碰到她脖子上的伤了,赶紧将她放开。
“你躺好,别动。”
水菡却微微摇头,吃力地说:“不行,你答应过我……你说今晚会让我跟宝宝通视频电话的……你说话不算数啊……你……”水菡才没说几句就痛得冷汗涔涔。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现在就让你们通视频,可是你的伤……”晏季匀眉宇间流泻出一片疼惜之色。
“来,我先给你擦药。”晏季匀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起来一瓶小小的半透明的膏药,轻轻地将水菡脖子上的纱布揭开。
这是梵狄送来的药,比医生开的药更好。说是等水菡醒来之后感觉痛就为她擦上。
水菡脖子上的伤口很细很浅,但这里的肌肤也是极为细嫩且薄的,那么一条细细的伤口都足以让你流血不止。所幸的是还没伤到那根大血管……但晏季匀依旧清晰地记得当看到她被歹徒挟持时,她雪白的颈脖上那一点鲜红的血迹是怎样刺痛着他的心。
水菡对这药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擦上之后就感觉到一阵清凉将疼痛驱走了不少,顿时轻松了大半,身子也不再紧绷了,脸上痛苦的表情有所缓解。
“怎么样?”
“嗯……这药好神奇,我没那么痛了。”水菡说得很小声,怕牵动脖子上的伤。
晏季匀心里一松,暗暗想,梵狄这小子还真没忽悠人,他送来的药确实是好东西。当然了,晏季匀不会随便就将来历不明的药擦上,他也是检查过才给水菡擦的。晏家祖上是中药世家,开药铺出身的,传到晏季匀这一代,虽然已经不如以前那么需要个个精通中药,但最起码的知识还是比一般人强些。这药,晏季匀一闻就知道大概是些什么成份,确实都是昂贵的市面上少见的珍稀药材制成,他自己先在手上试过了没事,才会给水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