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一条柴 > 穿越历史 > 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 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第122节
  “是的,我搬到这栋宅子的附近,确实是为了像您提起的那样,‘预防’隔壁那座大宅里的某些罪恶发生。”
  “但事实上一开始我就晚了。”
  “我刚刚尝试着建立从这里到那宅子的通道,德·圣梅朗侯爵夫人就过世了。罪行已经发生。”
  罗兰睁圆了眼睛:原来人人都以为瓦朗蒂娜的外祖母是中风过世,真相却是……一桩罪行?这是什么罪行,下毒吗?
  “之后,这座宅子里的惨祸不断。”
  “努瓦蒂埃身边的一位忠心的老仆人,也发生了和侯爵夫妇一模一样的‘中风’症状。这座宅子,开始被仆人们誉为被‘诅咒’了的凶宅。”
  “接着是瓦朗蒂娜……”
  “……是的,瓦朗蒂娜,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天真无邪的灵魂。”
  “不巧的是,向无辜的人们伸出的罪恶之手,在数年之前,曾经与我讨论过毒物学,算是受过我的点拨。”
  “你可以说是我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小姐,这个世界,比你所能想象的,要肮脏、腐坏得多。”
  基督山伯爵望着罗兰吃惊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
  “曾经我像是一个邪恶的天使,躲在那些罪恶的秘密后面,淡漠而好奇地旁观这一切。1”
  “甚至我为了不让这罪恶反噬我自己,特地让一个恩人的孩子和这个受诅咒的家庭做了切割,让他永远不曾遇到应属于他的爱情……”
  罗兰伸手按住心口,她感到那里被什么无比沉重的压住了挣脱不开。
  这……就是来自伯爵的复仇吗?
  伯爵立在她面前,半边面孔在咬牙切齿,另外半边面孔却又流露着无尽凄凉。
  如果他完全抛却了属于人类的感情,那么他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对罗兰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解释这一切。
  他的一切哀痛与愁苦,恐怕都来自于,他仍然是一个“人”。
  如果不伤害对方,自己就会痛苦——这就是复仇者的宿命。但如果复仇的使命令他眼睁睁见到伤及无辜,自责与懊悔立即接踵而至。
  海蒂曾经陷入的怪圈,伯爵貌似一样陷进去了。
  “欧仁妮,”伯爵敛了眼神,声音突然变得像是慈父一般轻柔,“不久的将来,你会再次见到瓦朗蒂娜——就像努瓦蒂埃老人会再次见到他的忠仆一样。”
  罗兰再次睁大眼睛。
  她的心口仿佛再次承受重击,但这一次却是因为喜悦和如释重负。
  她的眼里尚自饱含着泪水,唇角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笑意。
  ——是的,刚才伯爵提到瓦朗蒂娜和她祖父的老仆人,都只提到发生了“症状”,却从未提及他们真的已经“死亡”。
  她错怪了伯爵了。
  ——伯爵挽救了这些无辜的生命。
  这才是伯爵在她心中该有的样子。
  事实上,当伯爵站在蒙莱里的快报站跟前望着她的时刻,罗兰已经在心中为伯爵定义出了这副形象。
  此刻的伯爵,在她眼前也正是这样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祇——他预见了一切,拯救了一切。她听伯爵话里的意思,瓦朗蒂娜也终于能够像她一样,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更加自由地生活。
  “您,是终于宽恕了您的猎物们,放弃了您的计划吗?”
  罗兰小心翼翼地问,“那您,您自己……”
  她依旧担心,这样一来,伯爵是否真的能够平复心中的仇恨。
  伯爵却突然抬起头,紧盯着罗兰。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但眼神却是不善、凶悍、甚至是暴烈的。
  “欧仁妮小姐,拜你所赐,在这个位面里,我曾看到了一点点‘完美复仇’的希望。”
  罗兰:……
  “是的,是您,出现在我面前,用眼光问我:朋友,你是愿意接受来自人间的善意的,对吗?”
  “您又在我耳边悄声低语:哦伯爵,伯爵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罗兰低下头:的确是这样的。这些都一一发生过——她刚刚认识伯爵的时候。
  “您帮助了海蒂,也给予我灵感——我感到这一次,我也许真的能够完成复仇,却并不同时感到任何后悔与内疚。”
  “可是如今,您却走到我面前,大声地质问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罗兰无言,她只能举起双眼,用饱含歉疚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披着神甫长袍的伯爵低着头,背着手,开始在这间不大的公寓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烦躁。
  “我曾希望这一次能够彻底摆脱这个不断重复的世界,没有终点的赌局。”
  “而您,却依旧像是最挑剔的观众……来到我面前,对我横加指责。”
  “小姐,我自认为我做到了能够做到的一切,您却始终对我不满。”
  罗兰:“我……”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确实曾对伯爵有过不满——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更缺乏道德感、更邪恶,也不是因为伯爵的复仇之手曾经一度如乌云罩顶,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而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对基督山伯爵心存期待。
  这种期待,恐怕从上一个位面起就已经存在了。
  伯爵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与洞察力,以至于他的财富看起来只是像是神像背后的祥云,只是陪衬品。
  可是,等等……伯爵刚刚提到了什么?观众?位面?
  罗兰变了脸色,伯爵却恰恰在此时,来到罗兰的面前,闪电般地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么,请您来体会我的痛苦,看看我在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之后,天主究竟愿意赐予我多少权利,向这个朽坏的、糜烂的世界声讨我曾经失去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罗兰根本没有机会反应。
  一枚手环形状的东西轻轻扣在罗兰手腕上,随着一声“嗒”的轻响,伯爵从罗兰眼前消失,罗兰倒抽一口凉气——她仿佛瞬间置身于冰冷的海水之中……
  一封用左手写就的检举信,经由另一只充满怨恨的手,送进了邮箱。
  道貌岸然的“司法”笑着说着安慰的话,却把重要证物丢进火炉。
  随之而来的是十四年哭泣和诅咒着的寒暑,地牢最深处的永夜。
  耳边奏起丧歌,贫弱的老父求告无门,死于饥饿;
  耳边又奏起喜乐,饱尝忧惧却又不知情的未婚妻嫁给仇人,远走他乡……
  十四年。
  但凡能够用言语形容与表达的,都不及这痛苦的万分之一。
  更为可怕的,这痛苦就像是毒蛇一样,沿着罗兰的血管蜿蜒而行。罗兰似乎能眼睁睁地看见它向着心脏而来,随时将她的心一顿暴虐狂躁的撕咬……
  浸没。
  像失去双翼的天使一样,掉落在寒冷无边的地狱里。
  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又来了,罗兰被浸透在无边的海里,她绝望地呼出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提上了水面。
  罗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她的贴身衣物都已经被冷汗浸湿,此刻正冰冷地贴在她的皮肤上。
  更可怕的是那心有余悸的感觉,罗兰甚至觉得连自己的哭声都已经完全被更在了喉头,哭泣都已经成为了奢侈。
  她更咽着睁开了眼,眼眶立即充满泪水。
  伯爵却正弯下腰,单膝跪在她面前,用一种忧郁难言的温柔眼光望着她。
  是他把她从那种痛苦里解救出来的。罗兰手腕上的那枚“手环”已经消失,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
  “小姐,真对不起……我错了,确实是我冒失了。”
  “您没有义务理解、体会,或是承担我的痛苦。”
  罗兰扬起脸,反手握住了伯爵的手,睁大眼睛断断续续地问他:
  “……植入式……仇恨吗?”
  “怎么会这样……”
  “真是抱歉,看来海蒂也曾经在你身上用过这一招。”
  伯爵另一只空着的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想要递给罗兰,罗兰却没有接,依旧攥着伯爵的手腕——她眼里只能看见眼前人那对哀伤的眼睛。
  “您说过的‘完美复仇’究竟是什么?”
  “还有……听起来您经历过不止一季这个位面?”
  “是的,欧仁妮,亲爱的朋友。”
  “你说的没错。我在这个位面待过不止一季。”
  “事实上,从‘基督山位面’存在开始,我就一直身处这个位面之中,自始至终作为同一个角色存在。”
  罗兰:……这,这怎么可能?
  “是的,”伯爵顿时陷入追忆,“我是在这个位面的创始季,饰演‘爱德蒙·唐泰斯’的人物。”
  “在创始季结束的时候,本位面好评如潮。而我也被巨大的成功和复仇之后的如释重负冲昏了头脑。于是我答应了位面制作方的一个挑战——”
  “‘完美’复仇!”
  伯爵和罗兰两人同时开口。
  至此,罗兰再无疑惑。
  伯爵和她一样,是参加这个位面的选手。但是她和伯爵的区别在于,她是这个位面的匆匆过客,基督山的喜怒哀乐,在她而言只是短暂的见闻,对于伯爵而言却近乎于一生。
  “正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在这个位面逗留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发觉得‘复仇’没有‘完美’的可能,它要么伤害无辜的人,要么强迫我把未尽的仇恨掩藏在心底……”
  “除了第一次之外,我再也无法将‘复仇’认知为一种成功。以至于我再回头看我在创始季的经历,我也无法告诉自己,说我从无懊悔、从未内疚……”
  “但我和制作方的约定是,如果我不能够达到‘完美’复仇的水平,我就将继续留在这个位面里,永远承受‘植入式复仇’带给我的苦痛。”
  ——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