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染见他居然还有心情在意这个,差点就要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了。
  在确认完苏子成的受伤情况后,陆不染问他好好的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这……就是不小心一脚踩空了摔的呗……”虽然苏子成这样说,但注意到了他飘忽的眼神,陆不染知道他在说谎,便严肃地再问了一次。
  像是顶不住陆不染这样,苏子成抹了把脸,带着些许难以启齿的表情开口了:“我照实说可以,不过先说好你不许笑我!”
  沉吟片刻,苏子成这才认真说道:“其实我感觉自己是被推下楼梯的!”
  “被推下去的?!”陆不染闻言有些生气,再接着问是被谁推的时,却见苏子成对他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当时我的背后没有人。”苏子成像是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傻,但我那事就是从后背感觉到了一股力道……”
  “果然还是错觉吧。不过我怎么感觉自己最近挺倒霉的,像是一直在走背运……”苏子成原本想挠挠头,但反应过来头上有包扎,虽然这伤是假装出来的,但演戏也得注意小细节。
  于是他便改为摸摸鼻子,继续说道:“虽然我是不太信那些的,但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顺便再求个护身符回来呢……”
  苏子成在一旁状若随意地嘀嘀咕咕,他身边的陆不染却是有些愣怔出神了,他的脑子里回荡起了不久前那个老人对他说的话。
  那位老人一见他就说出了他的性取向是龙阳之好,又说天定良缘——指的应该就是现在与他交往的苏子成。
  而且苏子成两个月前确实是刚过二十三岁的生日,陆不染不懂命里有缺是在说什么,但‘招阴聚晦’和‘倒霉连连’他还是能听懂的。
  随即陆不染又想起最近苏子成身上发生的倒霉事,大大小小的至少有十几起,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就是有天他们同床共枕时,半夜里突然听到身边的苏子成发出了一阵痛苦的闷哼。
  那时陆不染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看到苏子成闭着眼睛双手在用力地掐着脖子,惊得陆不染一个激灵。
  下一秒他看着苏子成猛地睁开眼睛,跟他对上视线时眼神非常地冷漠。
  被那一眼刺得心跳发慌,三秒后等陆不染回过神来时,苏子成手上的力道已经松开了。
  随后苏子成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才是恢复了意识的模样。
  之后陆不染还问苏子成为什么要掐着自己的脖子,苏子成有些茫然地说居然有这事?
  那怪不得他刚才睡觉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因为梦里就有个人在掐他的脖子。
  得知苏子成之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陆不染有些担心,但苏子成却不怎么在意,觉得自己就是碰巧被噩梦魇着而已。
  陆不染从来没有接触过算命,那时候也就没往灵异的方向想。
  但现在他却突然遇到了一个鹤发童颜,有点仙风道气的老人,且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算得八九不离十。
  陆不染对那些算命玄学是没什么偏见的,他认为存在即合理。
  于是当回忆最终停在了老人那句‘两个月后天妒英才’的叹息上时,陆不染心脏一紧,直接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想到爱人可能会有什么不测,陆不染就脸色一白,想着之后一定要找那位老人好好聊聊有关于苏子成命里有缺英年早逝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5章 用富贵换他(虫)
  从苏子成家出来后, 陆不染揣着心事来到了先前偶遇那位长衫老人的街道上。
  街道上有好几片小区,先前陆不染也没注意长衫老人是往哪边离开的, 不过他想着那位老人衣着和气质都挺特别的, 或许在附近问问人也能找得到。
  正好这时有位遛狗的大妈从前方经过,陆不染连忙迎上前去跟那位大妈打听。
  那位大妈也没让陆不染失望,听到他的描述后立马就知道他找的是谁了。
  “你说的是卫老先生吧?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他住在哪个小区, 老先生不喜欢别人上门打搅他的。你要是想见他, 明天早上七点钟过来,老先生会在那边教我们练五禽戏。”大妈指着不远处的老年休闲活动中心说道。
  陆不染表示自己知道了, 立马跟大妈道了句谢。
  “看你这样子, 是不是老先生看你有难帮你算过一卦啊?”大妈打量了陆不染一圈, 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 算是吧。”陆不染勉强笑着应了一句。
  大妈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怜惜了, 她语重深长地说道:“卫老先生是半个月前来我们这里养老的, 听说他之前在首京可是个很有名的算命师呢。不过他现在是归隐不接单了,但偶尔他要是遇到快要有难的好人,还是会不忍心的上前去指点两句。”
  说到这, 大妈便兴致勃勃地跟陆不染说了几起被老先生指点过的事件。
  事件里有中不信这些, 把老先生当成神棍嗤之以鼻的, 没过多久就真的遭逢了一场大难。
  而反之那些恳请老先生帮忙出手的却是平安无虞了。
  “小伙子你要是被老先生指点过, 可不要觉得那是封建迷信的胡言乱语不以为意, 老祖宗沿用了千年的东西自然是有些道理的。”
  大妈看着一表人才的陆不染, 因为对他很有好感, 这才好心劝了一句:“卫老先生心地良善,他如今随缘,轻易不帮人算卦, 但要一算那就是临头的大祸!小伙子你要是真的有事可要快点请卫老先生出手解决呀!”
  陆不染听了, 笑着同大妈说他记在心里了。
  看着大妈继续遛狗走远了,陆不染又在附近打听了她先前说的那几起事件是不是真有其事?
  再知道了这是真实事件后,陆不染心中那最后一丝觉得荒诞的疑惑也随之散去了。
  第二天早上,陆不染请假早早地来到了老年休闲活动中心,等到那位身着长衫的卫老先生练完一套五禽戏后这才上去搭话。
  老先生看了一眼陆不染,捻着胡子感喟了一声‘痴情人’后,就转身示意陆不染跟上前来。
  到了老先生的家,接过他递来的清茶,陆不染语气谦和地向他请教昨天说他爱人命里有缺,与英年早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先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让陆不染先报出了那人的生辰八字。
  陆不染回答完后,就见老先生拿出了一个八卦罗盘摆弄。
  没过一会儿,听他低语念咒几句,突然八卦罗盘上猛地爆发出了一阵亮光,然后又被一团黑雾侵染了许多。
  见着这一场景,陆不染小声暗叹真是不可思议!
  见此卦象,老先生的脸色却是凝重了几分。
  他眼带慈悲地看着陆不染:“那位小友二十二岁前运势大顺旺极,但在二十三岁后会命数渐衰,灾祸不断。这命里有缺,就是在说他身旺无依,是注定的短命之象,早逝之命。”
  “你看看这亮光便是代表着他的命数,这团张牙舞爪的黑雾便是晦气,一旦黑雾吞尽了亮光,便是他出意外横死之时。大约也就只剩下五十多天的寿命吧。”老先生说完后手一挥,罗盘上的景象瞬间消失了。
  陆不染听完之后,心里非常难受,他垂下脑袋,哑声恳请老先生能出手帮帮他:“既然老先生昨天会特意拦下我提点一番,就代表这件事还是有转机的对吗?”
  老先生捻着胡须的手一顿,叹息一声:“小友心思聪敏,相有三不说,命将尽者不可提,恐被怨恨损阴德。我会提点你确实是看出了你那小友还有一线生机。”
  看着陆不染脸上泛起一阵急色,老先生抬手打断了他:“小友先不要激动,这一线生机可不是件易事啊。”
  在陆不染的再三请求下,老先生这才继续说道:“先前我说过你们是天定良缘,那小友的一线生机就是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陆不染一愣。
  “正是如此。”老先生点点头,在问了陆不染生辰八字后,他手上的八卦罗盘顿时发出了一阵柔和的亮光。
  指着在那亮光之中相携萦绕的金气紫气,老先生说道:“小友你命数极好,甚至满而则溢,如果你能将自己的运气分些给他,令他命理圆满,他的早亡之象便能改变。 ”
  “我愿意!我愿意将自己的运气分给他!”不假思索的,陆不染连忙应下。
  “你可知这代表什么?”老先生眼神复杂地看着陆不染:“要知道你决定交出去的那份运气可是能让你富贵一生的,没了那份富贵你就只能止步于小康平淡了。”
  “那我就用那份富贵来换他!”陆不染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后他温柔一笑:“没了爱人相伴,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好?还是能和他一直平平淡淡地生活最好。”
  那老先生似乎是被他这份气性感动了,说了句‘同命连理,你们会相携到老’后,便应声答应要出手帮忙了。
  ——
  从老先生家离开,陆不染来时拥堵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但在之后,他将这事说给苏子成听的时候,苏子成却有些不信。
  “我可是唯物主义,才不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呢!”傍晚跟陆不染在公园散步,苏子成话音刚落,却突然一个脚崴,瞬间摔在草地上还滚好了几圈。
  还好草地很软,苏子成没有受伤,陆不染赶紧上去扶起他,叹了一口气:“那你觉得你自己最近接二连三的倒霉事真的是巧合么?”
  闻言苏子成认真思考了一番,表情动摇了几分。
  但紧接着苏子成一脸担忧地握着陆不染的手:“可是那个什么运道转让会让你失去富贵……我不想伤害你。”
  猝不及防地被苏子成牵着手,陆不染下意识地就去看周边有没有人。
  在确定没人后,他才坚定地回握住苏子成的手,笑着说:“你也知道我是个安于舒适圈的人,富贵生活也好,平淡生活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能好好的。”
  陆不染话音刚落,苏子成仿佛听到了‘盯’的一声,耳朵上那枚从戒指换成了耳钉,用来找命好之人的器物烫得他耳朵发红。
  苏子成知道这是陆不染诚心实意愿意献祭出运道的表现,于是他感动地看着陆不染,轻轻拥抱住他,在他耳边口柔声说道:“谢谢,我爱你,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
  献祭运道的最后一个条件达成了,终于可以拆完定时装置的苏子成,接下来又迫不及待地把炸弹移交给了宋文昌,让他代替自己去参加那场死大于生的献祭实验。
  宋文昌这时也知道这是场搏一搏看看是单车变摩托,还是落地成骨灰盒的实验了,但他不像苏子成那样因为命数本就不差所以多有顾忌。
  自从他的小侄女宋灵宝被人贩子拐走不知所踪后,宋华锋跟苏子惠两夫妻就跟疯了似的,到处歇斯底里地找女儿,没过多久酒店倒闭了,他也就失业了。
  从前当个混子不工作啃老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在亲弟弟那暗地里揩了不少油水,活得有些滋味了过后,再回到从前混吃等死宋文昌就有万般不适了。
  当然宋文昌也去找过其他的工作,只是他一没文化二又懒惰,还因为从前当过采购经理,在新工作里虽然只是个小员工,但却有种高高在上,喜欢给人指点迷津的臭毛病,所以到哪都做不长久。
  被辞退了好几次后,宋文昌心里有火,也觉得自己累死累活的,还赚不到以前在酒店里的一半工资后,很快也就不再去找工作上班了。
  所以宋文昌想着自己本来就命不好,又一无所成,怕个毛球,狠狠心就算明知这场实验风险大,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
  ——
  没过几天,苏子成就跟陆不染来到了那位老先生家里。
  在给陆不染打完麻醉剂令他昏睡过去后,苏子成从一边的床上下来,看着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低头敛目地站在一旁,对着进来的卫昭恭敬地喊了声“少爷”。
  卫昭穿着白大褂,看起来跟他平时在实验室里做科学实验时没什么两样,非常有仪式感。
  看着躺在床上的陆不染,卫昭眼眸一深,带着点讽刺地呢喃道:“真是个大爱无私的,潜意识里居然愿意将自己的运气全部奉献出来,啧啧,那我就不客气啦。”
  卫昭抬了抬手,示意苏子成跟那位老先生离开,然后再指使他身后的宋文昌躺到陆不染身边,开始尝试第三十一次运道献祭。
  临时租下来的房子里,那位身为卫昭管家的老先生在演完了最后一场戏后离开了,回去别墅里开始为他的少爷准备晚餐。
  苏子成倒是还没有走,他非常好奇这次卫昭能不能成功,由于先前他做了件事让卫昭很满意,他心情一好,便承诺过苏子成可以实现他一个愿望。
  所以如果这次献祭运道能成功,苏子成就决定请卫昭帮他做一次,命好的人选他都已经提前找好了。
  但要是这次依然失败了,苏子成便决定彻底歇了这心思,留下这个愿望以便以后有不时之需。
  在客厅等了三个小时后,充当实验室的房间打了开来,卫昭一脸愉悦地走了出来。
  在见到等待的苏子成时,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