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裁缝和司妈拿着这件又短又小的衬衫发愁呢,谁的衣服不是宽宽大大的啊,这么个小东西穿着能得劲?等到司文换上衣服走出来之后,两人立马亮了眼,太好看了!
  这款式显得人特别利索,宽大的衬衫和这相比就没法看了,人显得臃肿的很。司文把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原来的两根垂下来的长辫子她都觉得坠的脑袋疼,这么样就清爽多了。再配上那个铅笔裤子,司妈和裁缝连连称赞,简直再活泼俏丽也没有了!
  那件白衬衫也得了肯定,司妈就喜欢女儿这么打扮,说是看起来乖的很。
  等到付钱的时候,原本想着这活儿累要多收点钱的裁缝和司妈商量道,“这衣服我就不收钱了,算是图样费,回头我做了这款式在店里卖,你看怎么样?”
  司妈看了司文一眼,这事她可不敢做决定,女儿自己画的图样子,而且现在她明显感觉到女儿和以前比更有主意了,她得看女儿是什么想法。
  司文片刻就点头同意了,这裁缝还算是厚道,免了做衣服的钱。遇到那不厚道的,就是用了你的图样子你又能怎么办,现在可没什么版权保护意识。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司妈忍不住骄傲的跟司爸说:“我闺女就是出息,自己带去的图样子连裁缝都夸好,愣是没管我们要钱,你说厉不历害!”
  司爸一听来了精神,非从柜子里拿出料子来块给司文,“这可是块好料子,爸一直没舍得用,你也给设计设计?”
  司文上手一摸,嗬,是不一样,不但厚实面料还挺,做个中山装肯定好看。
  “成啊,回头我画完就去裁缝那看着她给您做出来。”
  终于到了司文回乡下这天,一早司文先去巷尾找了刘大明,他比司文晚两天走,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司文才放心的回家收拾。
  要拿走的东西被司妈装进了大包袱里,差点都拎不动。这还是司文已经拿出了好些东西之后呢,司武也请了半天假要送妹妹去车站。离别的时刻总是催人难过,司文笑着挥手,
  “再等一段时间,我就回来啦!”是长久的回来。
  司母转头去抹眼泪,司父紧抿着嘴不说话,司武跟着火车跑,边跑边说着嘱咐的话。见此情景,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司文也忍不住酸了鼻子,这些是她这世的羁绊,是她甘留此地的根。
  闷闷不乐的司家人回了家,司武看到自己床头上放了一摞书,上面的是些机械原理、力学、物理学的书,司武惊喜的挨个翻了翻,这些书现在不好找呢,也不知妹妹都是从哪淘弄的。
  等到翻到书下那厚厚一摞资料时,他才真是惊大了眼睛。这些满满的都是干货,即便他这个不怎么爱学习的人,看这些东西也能看的懂。而且凭他最近研究书本知识来看,这些资料简直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结合他的工作内容对应到理论知识当中,说是量身定做也不为过,这么好的资料妹妹竟然能给他找来,简直让司武感动的一塌糊涂,更是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努力。
  其实司文只是跑了些书店和废品收购站,这都是和程林学的,有好些书书店可能买不到,收破烂那没准就有。至于那些资料嘛,她有个工科学位,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难。再加上天生几乎算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些啃过的书本和资料,可都在她的脑子里呢。
  司家父母那屋,司妈正拿着件条纹衬衫比量着,要么说闺女贴心呢,自己只不过喜欢多赞了两句,都没说要要,女儿就能感觉出来,而且准备的妥妥当当。这花样选的也好,素净又特别,她穿着上课最适合不过了。
  司父也终于拿到了自己珍藏的料子做的衣服,一件中山装,很是挺阔。司父满意的立马套在身上,在镜子面前来回转动,好看,比普通款式的中山装修身!
  等美完了又上袋子里去翻,却什么都没有了,司父纳闷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司母问。
  “就一件衣服。”司父又找了找,最后得出结论。
  “那你想要几件?”司母白了司父一眼,“闺女回来还能得件新衣服,够不错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那块料子做完一件衣服应该还有剩吧,我还以为能再给我拼个裤子的...”
  司父纳闷的嘀咕,那料子确实再做个裤子也够用了啊。
  **
  火车到站,司文好不容易把东西挪下车,刚搓了搓勒疼的手,东西就被人接了过去。
  司文抬头一看,立马笑眯了眼,不是她那好学生还能有谁?
  “等我去车上接你多好,非自己把东西拿下来。”程林注意到司文手上的红痕,嘴里就带了些埋怨,咋这么不省心呢。
  “我不怕你找不到我嘛,给你减轻点负担你还不乐意!再说都到站了,人家都下车了。”司文白了他一眼,心想下回就老实坐车上让他找去,累死他!
  “都到终点了你就坐车上人还能撵你啊,怎这么笨呢!”有些负担就得男人扛,女人就该是享福的。程林咽下了后面这句话,看了眼司文嫩白的手上刺目的红痕,心说至少眼前的姑娘天生就该是享福的。
  快一月没见,她好像瘦了点儿,看来是家里的饭菜不合口味,自己回去还是要多给她补补才好。头发已经不是两条大辫子了,高高的束在头顶,露出好看的脸部线条。程林微微皱了下眉,确实是瘦了,脸都尖了嘛。
  司文要是知道程林才见她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定下了营养计划,肯定会大声喊停,要知道她为了减掉些肉费了多大毅力才抵抗住司母的投喂,瘦点才好看嘛。
  知青点里,许久没人的小屋被烧的热乎乎的,和她走之前一样干净整洁,显是有人时常打扫的缘故。
  司文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收拾起来,有了充足的物资储备才觉得生活有奔头。到最后,司文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纸包来递给一旁的程林,
  “喏,给你的。”
  “啥东西?”
  “一支钢笔和一件衣服。”司文也没故弄玄虚,“你现在该用钢笔练字了,字漂亮了别人对你的印象立马会高一大截!字可是人的第二张脸呢。”
  你这第一张脸已经够不错了,还是赶快修炼修炼第二张脸吧!颜控司文在心里叨逼叨。
  程林把小纸包撕开,精致的纸盒上写着“英雄钢笔”。盒子里的钢笔很漂亮,银色的笔帽闪亮亮的,程林只在书记那看到过一支,书记可是珍视的很呢。
  “谢谢,我很喜欢。”程林把笔盒揣进怀里,这不仅是支钢笔,也是被人惦记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给心脏通电一样,麻酥酥的。
  “喜欢就好!”司文高兴极了,吃了人家这么久的饭,能送给人一个喜欢的礼物,她也很开心。“还有这衣服,可是我很用心画的图样子呢。”
  程林翘起的嘴角一僵,想到了上回她很“用心”给自己做的“三洞背心”,这回她又说很用心...
  “我回去再看哈,不急不急。”程林把衣服包拢进怀里,他怕再是个几洞棉袄啥的,自己穿了不好看她再上火,还是他回去自己迎接这个心跳礼物吧。
  “那成,你回去好好试,保证你喜欢!”司文仰着脸,最近做衣服的成功经历已经让她自信心爆棚了,完全没注意到程林那抽抽的嘴角...
  上回三洞背心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第25章 不守妇道
  司文这次可不是盲目自信, 她拿司爸做完中山装的料子给程林拼了个夹克,不用她亲自动手,她就出个图纸,成品自然非常优秀。
  程林身材好, 不像司爸那样有肚子, 再加上司文用的是拼接的方式, 把些边角预料都用上了,还真让裁缝给做出来了。
  夹克小立领,下摆不是像现在的衣服那样发散, 而是微微缩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像现代的机车服, 程林穿在身上帅气的很。
  这可是程家现在的重宝之宝了, 程林把它用麻纸和布包了一层又一层,怕压出褶皱来放到了柜子的最上面,每天恨不得多抚上几遍。这衣服一看就是好东西, 虽然他现在没机会穿,但不妨碍他每次只要是看到就心情愉悦, 心都是热烘烘的。
  冰河渐融, 厚雪渐薄, 整个被冻上的山村正慢慢的恢复起活力来。在屋子里猫了一个冬天的石河村人也渐渐的能出来活动活动,程林又开始每天去镇上上班。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高兴的很,因为程林不在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编外的小伙子日常替他们分担了多少难处理的活儿。
  因着每天去镇上这个便利条件, 程林每天都要去趟邮局,看有没有村里的信或是包裹。村里人一个月都不一定去趟城里, 程林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得些好名声也是好的。
  掀开邮局厚厚的门帘子,里面的收发员看到程林拍了拍桌子, 用极熟稔的语气说:“我说,你这也太长时间没过来了,你们村的信件都快堆成山了!”
  这都是常打交道的老熟人了,程林以为他开玩笑呢,“得了吧,我们村几个月能有一封信不错了,还堆成山?你堆个我瞅瞅!”
  “嘿!你还不相信?”收发员来劲了,从身后扒拉出一个布袋来,里面支支楞楞的装满了一布袋。“喏,都是你们村的,叫司文是吧,这么多信还有汇款单,全邮局的人都认识她了!”
  啊?程林是真愣了,一直给司文寄信的都只有远在a市的家里人,司文这又是刚从家里回来,怎么会攒了这么多信?
  他拿过挺老沉的布袋,打开一看,好多的信啊。得亏现在程林认字了,从封皮上能看出寄来的地址,竟然都是xx出版社、报社、杂志社,里面还有好些样刊、报纸,估计是出版以后寄过来让作者留纪念的。
  “这里还有好些汇款单,这个可不能随便让你领走,你得拿了那个司文的证件来取。”收件人的话打断了看着这些东西发愣的程林,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证件我有,”他从内袋里掏出个印章来,看着收发员走程序。
  怪不得司文非要把印章放他这,说肯定能用上,原来是早算到有这回事了,真不知该说她料事如神还是该说她太自信了,在他们这要是有人能在报纸上发表个豆腐块,那就是文曲星下凡,要敲锣打鼓的!可人家还真就发表了,还不止一个两个,程林有些懵了,他身边这是有个文曲星了?
  下午程林回村,直奔知青点,他可不敢带着这包东西可哪走。在他看来,这袋子东西简直比黄金还珍贵,要是按老话说,这可是状元的笔墨啊。
  司文一看他拿着印章回来立马惊喜道,“有回信了?有汇款单没?”
  程林一窒,您这是钻钱眼里了吧,这时候最关心的还是汇款单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倒贴钱都愿意把自己文章印成豆腐块,还没人给印呢,这只关心汇款单的一下就发表了十几篇!
  程林把汇款单和钱一并递了出去,看到司文那来钱了的财迷表情,无语摇头转身去了厨房。这哪是文曲星啊,文曲星不都是无欲无求的仙人样吗?这位像是财神座下的童子,财迷的很嘞!
  司文把那些信啊书啊的放到一旁,专心看起汇款单来,她一笔笔看的仔细,以后就专投稿费高的出版社,那稿费低的都不值得她动回笔的。
  现在的稿费普遍水平还真是低,她有十几篇稿子选上了,一共才得了八十块钱。再加上应该还有一些稿子选上了还没寄过来,都加在一起应该也算是一笔小小财富了,有了这些钱,她这儿和司家那也算是能松快点儿。
  一直皱眉的司文想到现在的年份才宽了点心,这一两年是史上稿费最低的时候,只要是过了这一两年,稿费是会越来越高的。再过几年,要是她还爱写的话,光稿费就能让她过的滋润极了。
  钱数完了,虽然不多但还凑合,因为她是做了功课的,先详细了解每家杂志社需要的文风,再加上她的好文笔,上稿率还是很高的。第一篇上稿最难了,有一就有二,只要开了个好头,后面上稿会越来越容易。
  最重要的事做完了司文才开始拿那些样刊报纸翻了起来,其他的她都不在乎,只顾找a市的一家当地报纸。报纸的前几页都是主旋律,后面几页一般都刊登a市人的新容新貌,学习优秀榜样一类的文章。
  这期的学习榜样模块是一篇长长的文章,标题醒目赫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的忏悔与思考》。
  这篇文章是以一个医院护士的角度写的,说的是在a市的某街道下乡人员体检中,一名街道的工作人员利用便利条件,将两个适龄女生的体检报告混淆的故事。
  故事里她看到了街道工作人员的所作所为,却出于顾忌和胆怯没有说出来,导致这名工作人员把身体不适合下乡的女生姓名换上了自己女儿的名字,不适合下乡的女生下了乡,该下乡的女生却留在了城里。
  护士一直心有愧疚,于是这次过年暗地里去街道打听了后续情况,令她十分敬佩的是,下乡的女生没有因为自己身体弱就被击倒,而是努力锻炼自己,积极参加劳动,据说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在下乡的地方表现的很好。
  而留在城里的女生游手好闲,每天和巷子里的不良青年混在一起,在街道的风评简直差到极点。
  护士一方面忏悔自己不该胆怯,一边又把下乡的女青年作为自己的榜样,这样一个坚韧不拔的女学生难道不值得所有人学习吗?
  司文拿着这张报纸瞧了又瞧,美滋滋的觉得自己也挺适合这种写作风格的,等到程林端上一桌子菜要给她庆祝时,还念念不忘夸赞自己的文笔呢。
  “我跟你说,这写东西可不能瞎写,一定要跟紧主旋律的写作风格,就比如我这篇,真是感人肺腑引人深思啊,看着吧,肯定能引起热议的!”
  这时候人的思想最是纯粹,疾恶如仇,大家看到这种情况不义愤填膺都怪了!
  “那万一他们想改正这个错误,让你回去呢?”等到司文夸赞了自己十几遍之后,程林才小声问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应该,司文如果能回城对她是多好的一件事,可是他就是没办法真心实意的为她高兴。他笑都笑不出来,精心做好的一桌美食都没了胃口,听着她在那兴高采烈的说这下赵家会如何如何了,他想附合几句,嗓子却堵的开不了口。
  他知道他自私了,可他不想让她走...
  “啊?”司文一愣才想起这个问题来,如果这事闹大了,没准真会让她回去。可她现在回去能干嘛呢?每天在司家待着,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书,也不敢肆意的往杂志社投稿,因为她再怎么像原主,她们的知识水平还是天差地别的。如果是普通的家庭,没准就糊弄过去了,可司爸司妈都是老师啊,女儿什么水平他们不知道?自己不露馅都怪了!
  “快,明天千万给我哥单位发个电报,告诉他们我要继续在广阔天地锻炼,不锻炼好了绝不回城!”司文赶快说。
  算着这时间,报纸已经发了有一阵了,那头也该有水花了,可千万别节外生枝才好。
  程林的就像是掉进冰窟里又被人捞出来了一样,不但捞出来,还给他换上了热棉袄,吃上了热汤面,怎一个舒爽能形容的了现在的心情!他哎哎的每件司文嘱咐的事都答应的痛快,上筷子挟了一大口开江鱼塞进嘴里,真是鲜美啊,刚才还食不知味的他又恢复味觉了!
  a市赵家,终于把刘大明靠走的赵雪松了口气,那个混混终于走了,她的生活能恢复正常了!还是得去小武哥单位等他,人说女追男隔层纱,司文这个阻力也走了,家里只剩下小武哥和他爸妈,这三人都好对付呢。
  刘大明这个混蛋,以为自己浑就能无法无天了?还不是得回那个穷乡僻壤,所以说再人五人六有啥用,一旦下了乡那就是凤凰落了山——变鸡了!这也是她为啥死活不下乡的原因。
  赵雪在心里骂了刘大明一百遍才解了气,像往常一样骑着车往机械厂走,在个路口拐弯的时候,一个快跑的人突然冲了出来,吓的赵雪立马刹车,半天没缓过来。
  等到她想骂那人怎么走路的时候,人早就跑没了影,赵雪大骂晦气,这才上了车继续往前骑,却越蹬车越觉得累,她下车一看,车胎被扎了个眼子,已经没气了。
  眼下这不着四六的地儿,回家还能近些。赵雪没办法只能推车往回走,走到刚才停车的路口才发现了问题,她刹车的地方被撒了一地的三角钉!
  想到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赵雪什么都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放她的气,她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等到气急败坏的回了家,家门口却围了好些人,她妈正坐家门口哭呢。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家玻璃砸了啊,这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过了!”
  赵雪推车挤进去,看到自己家的玻璃碎了一大块,玻璃碴子散了满地,“这咋回事啊?谁把咱家玻璃砸的?”赵雪问她妈,她这才走了多一会儿,怎么家里就这样了?
  “我哪知道是那个该死的砸的,我要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赵雪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谁家都不富裕,玻璃也不是想弄就能弄到的,这当口碎了一大块可上哪去整去?
  赵雪在地上寻摸着,玻璃碴子中间混了一块砖头,那砖头上好像还贴了个纸条。她戴着手套把砖头拿起来,这一看差点和她妈一样栽倒,只见砖头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