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睁不开眼,却被几只小手扒拉了起来。
  冯艳红挣扎着睁开了眼缝,两个摇晃着的小人影站在她面前,“娘,你不要虎子了?”
  “虎子?”冯艳红喃喃道,“这个世界还有虎子么?”
  “娘,我是英子!”
  “英子?英子都长这么大了?”冯艳红想伸手往前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娘,你上哪去了?怎么不管我们?”
  “我上哪了?”冯艳红喃喃地问自己,“我到底上哪了啊...”
  **
  郊区出现了个疯女人,一会说自己是大学生,一会又说自己要找孩子,时而颠颠傻傻,时而又自己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附近住的人都告诉孩子不准往破烂窝棚那走,“小心让疯女人抓走!”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跟吓唬他们的奶奶说不怕,那个疯女人不抓人!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撵着他俩满院跑。
  小女孩气喘吁吁的问哥哥,“奶奶为啥不相信咱?上回那个哥哥让咱们进去和疯女人说话还给了咱们好些糖呢!”
  “嘘,不许说!”男孩捂住了妹妹的嘴,又从兜里掏了块糖塞进妹妹嘴里,“哥哥说告诉别人就没糖吃啦!”
  小女孩儿吸溜着嘴里的糖块,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糖好吃,她不说!
  第46章 只要你也喜欢,咱俩就是朋友
  司文指着领孩子往外走的妇人背影, 小小声的问程林,“你给了她多少钱啊?”这戏不错,多少钱都值!
  “和我有什么关系。”程林翘着嘴角故意往四周看,怎么也不承认。
  “啧啧, 装吧你就, ”司文咂么着嘴不信的上下打量着他, “她一个农村妇女,没人报信能知道冯艳红在农大上学?”
  这么远还领两孩子来闹,要说没人给点好处她是不相信。
  “就你聪明行了吧!”程林刮了下司文的鼻子, 把她的大衣拢了拢。花点钱倒是不费什么,打听冯艳红的事才真是费了功夫了。
  “那冯艳红怎么处理的啊?”
  “劝退了。”程林淡淡的说。
  司文想着这生活还有这学校本来就不属于冯艳红, 这样一来倒也算是都还回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就把这个人彻底甩到了脑后。
  程林看她又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别的事,才抒了口气。后续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她干净, 对待什么事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好事是这样, 坏事也一样。虽然睚眦必报, 但不会做什么太狠辣的事情。
  她这样就很好,这种事他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入冬的校园里,女孩的手放到男人兜里, 蹦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把男人的衣服都扯歪了。男人却一点都不在意, 随着她的脚步调整步伐, 笑着看她。
  学校里认识程林的人都知道他有对象了,有人恭喜, 有人羡慕,还有人酸溜溜的说他被美色迷惑,找了个条件不如他的。毕竟现在默认是大学生将来出去都是干部,更何况程林这样得教授青睐的呢?
  只有程林知道为了和她站到一起,他费了多少努力。他总有种感觉,她会越飞越高,而他为了能跟上她,只能不断向前。根本就不是什么她配不上他,他危机感还是很强的。
  “快放寒假了,你打算干什么?”司文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虽然她工作他上学,但两个人有同样的假期,就有同步调的频率,简直是注定的谈恋爱的好人选。
  “我可能有些事要回石河村,你放假自己玩好不好?”
  “嗯?有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淘弄点东西。”
  司文一听程林这么说,就知道他准是又有什么计划了,虽然好奇,但她知道这人没办成什么事之前可是嘴严的很,于是睨了他一眼,
  “办成以后告诉我?”
  “办成以后告诉你!”
  女孩的脸上带了些果然如此的嗔怪和敢不告诉我你就完了的娇俏,磨的程林心痒痒的,她怎么这么了解自己啊,就像是自己心里装着的小兔子一样,知道自己的痒处,挠一挠,自己就受不了了。
  所以这一次例外了,他忍不住在事情没办成之前就想透露些消息,他凑到司文耳边,轻轻说了句,“我要娶个爱吃的媳妇,所以现在就要攒老婆本啊。”
  爱吃?媳妇?老婆本?
  司文的脸腾的一下火烧火燎,“谁爱吃了?谁要做你媳妇了?”
  “你急什么?我又没点名道姓,”程林状似无意的奇怪道,然后又凑过去低低说了声,“你着急了?”
  我急?我急你个鬼!
  司文上去拧他,程林笑着跑开,两个人在小路上追啊撵啊的,不知羡红了多少人的眼。
  寒假刚来,程林就踏上了回石河村的火车。司文无聊的在家躺尸,烦躁的左翻翻右翻翻。奇怪了,从前从来也没觉得无聊,怎么现在程林走了她这么无聊呢?
  每天除了写两篇要投稿的文章以外,就是吃饱了睡,偏偏她们家还三个老师,这下都歇家里了,每天三人大眼瞪小眼,都快把对方瞅出花来了。
  这天,就在司妈来叫吃两回饭,送了三次水果之后,司文穿着大棉袄躲出了屋。
  “文文,你上哪去啊?”
  “我去公园,晚上回来吃饭!”不咋爱好的运动和过剩的关心之间,她选择出去动动她这身懒肉。
  后湖公园里,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湖已经结实了冰,冰面上散着些人在滑冰。技术好的围着大湖划圈,薄薄锋利的冰刀与冰面接触,划出重重的痕迹还有些戚擦的割裂声。
  技术不好的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尖叫着向前呲溜。不时有人喊着,“身体不要晃,八字向前滑!”好像这样就能迅速的掌握滑冰的要决,可还是有人咣咣的摔倒,一个拽着一个,像连串的蚂蚱,倒完就是相互的哈哈大笑。
  司文看着也跟着笑,想到了自己上学时候的情景,她生于北方,冰上课是每年冬天体育课的必备科目,她和伙伴们也是从这样嘻哈着摔倒中成长起来的,到能在冰上随便划,这里面有多少儿时的快乐记忆。
  “小姑娘想去滑冰到那边去买票领鞋,下去玩儿吧,底下都是年轻人,有意思着呢,学学就会了。”
  一个中年阿姨拎着护具刚从冰场上来,看司文在这着迷的看着,以为她是想学冰刀,好心的提醒着。
  司文想到自己也好多年没划了,现在看到这么好的冰面倒是产生了股浓烈的冲动,那就下去放松放松吧!
  “谢谢您了,我这就去!”司文干脆的答道。
  阿姨看了司文一眼,年轻的小姑娘充满了活力,正是最好的青春时候,真是招人喜欢。忍不住科普道,
  “买一次票能玩两个小时,你现在下去时间正好,还不冷。挑冰刀的时候看看刀,别挑那钝的...”
  她说的关于划冰的知识虽然司文都知道,但还是认真听着,遇到这样的好心人也不容易。
  “这冰场啊,哪都好,就是那管冰鞋的老头儿有点怪,他脑子...”阿姨用手在头旁边转了下,好像在说那人是个脑子不好的,“总爱嘟嘟囔囔的说些怪话,你别理他就是了,拿着冰鞋赶紧走!”
  “好,我知道了。”司文笑着答应,边往里面走边想,冰场雇个怪人也够胆大了,吓着别人咋办。
  交了钱,买了票,被叮嘱了只能玩两个小时,司文就拿着票去取冰刀。
  司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阿姨说的怪老头,他在那擦着冰刀鞋,嘴里听不清在嘟囔着什么,配着鞋上锋利闪光的刀刃,还真是挺吓人的。
  “麻烦给我来双小码的。”司文快速清晰的说,想着赶快拿了赶快走人。
  老头缓缓往一面放鞋的格子处行了几步,拿了双冰鞋往司文这边走,嘴上依然没停。等冰鞋快递到司文手上、两人离的很近时,司文终于听清楚他说什么了,
  “这滑冰的时候,我脚上的冰刀和冰面的摩擦属于什么摩擦?”老头自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然后他又变了个语气,一本正经又回答道,“属于...”
  要么说司文欠呢,刚才还吓的直哆嗦,现在听了这问题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属于滑动摩擦。”
  老头猛的抬头看,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皱纹好像都舒展开不少,盯着司文不动弹。
  司文心里虚啊,心说你现在拿着冰刀给我一下可咋办,弱弱的来了句,“还属于有害摩擦?”
  你出题也不在题干标明了,我哪知道你想要哪方面的答案啊。
  老头又说话了,“我和你一起站在这冰场上,互相推了一把,我滑的远还是你滑的远?”说完又紧盯着司文不放了,吓得司文连忙回,
  “我远呗,你比我沉那么多。”虽然老头也瘦,但比自己高啊,总不至于比自己还轻吧。
  老头瞅了司文好几眼,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也喜欢物理?”
  “我什么科目都挺喜欢的,”司文呵呵道,看来这老头也不是啥脑子有问题,应该是学淤了吧。这物理题在她们那就是初中水平,她完全是下意识回的,和她喜欢不喜欢物理有啥关系?
  老头摇了摇头,“你不喜欢物理不可能这么快就回答出来,肯定是喜欢!只要你喜欢物理,那咱们就是好朋友嘛!哈哈。”
  司文...这也行?
  于是,本来就被誉为后湖一怪的“冰鞋老头”这今天又增了一怪,往常就是他自己在那嘟囔,今天不知从哪来了个姑娘,两人蹲一起在那嘟囔。
  你说两句,我说两句,说到兴起时还哈哈大笑,说的不好的时候又争的面红耳赤,简直才互相轮冰刀了,惹得人频频往这边张望。
  司文没想到这老头这么有意思,对物理知识的了解这么深刻,就像是个行走的物理教材,还是声情并茂那种。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遇到些问题她也有不服老头的时候,说说话就给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两人直辩到太阳落山。
  等来还冰鞋的人越来越多,司文才恍然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连忙站起来跟老头说:“爷爷,我得回家了,我妈等我吃饭呢,今天跟您唠的特开心!”说完转身就要跑。
  老头在后面喊,“闺女,还没唠完呢,哪天再过来和爷爷唠啊,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理爷爷觉得有道理!”
  司文边跑边朝后摆摆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掌握东西呢。凑近了一看,是那张几毛钱买的两小时冰场卷,当下愣在原地...
  合着我花了几毛钱连冰都没碰着,就跟一老头唠嗑了?
  第47章
  “来两双大码冰鞋!”又来了两个人要取冰鞋。
  “丫头, 该你去了,刚才你可是没回答出我的问题!”老头儿美滋滋的坐在凳子上没动,用下巴指了下司文,闭眼翘腿哼小曲, 一副很是惬意的样子。
  司文憋了下嘴, 任命的起身去给人拿了两双冰鞋, 心说老头儿还挺厉害的,出的题目把自己都难倒了。这么个普通看冰鞋的老头,这么有文化, 还真是没看出来。
  “您也甭太得意了,一会儿我就给您出个题, 让您也起来活动活动!”司文不服输的犟嘴道。
  “放马过来, 怕的话我管你叫爷爷!”老头眼睛一瞪,十分有气势的说。
  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想出的这么个玩法,普通讨论已经满足不了他俩的交流了, 干脆就是互相问问题,谁答不上来谁去拿冰刀。
  这无聊的活动持续了好多天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冰场管鞋的又招了个小姑娘呢。
  司文最开始是真无聊, 所以找老头儿来嫌唠嗑, 可这几天是真得了趣味了,老头儿比她想的还要有水平!
  你想想,司文是从什么地界来的, 她又拿过个理工科的学位,平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本来就看了不少书, 可还是经常能被老头问住, 然后就开始给她讲这其中涉及的物理知识。一来二去的,还倒是司文上赶着的往这跑了, 已经太久没人能给她上课了!
  “爷爷,您以前是干什么的啊?”认命收拾冰鞋的司文无奈的看着老头,这几天自己输多赢少,看冰鞋这活都快成她的了。
  “看冰鞋的呗,”老头现在嘟囔的毛病也好了,现在有人跟他说话了,他还哪用的上自问自答?
  “那看冰鞋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