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眉峰一聚,拧成一个川字,声调也上扬了不少:“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答应?”
尤其是她通身气脉淤塞,就算生气丸能够在丹田里凝结出来真气,也无法顺利在经脉里头流转,说不准就要爆体而亡。
裴若华不动声色,轻声回应:“陛下钦点我入学宫。”
听风胸口一窒,因为这个缘由,也就怪不得裴觉兴愿意拿出生气丸,而裴若华又情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我听父亲说,我成功的希望是一成。”
听风嗤笑一声,错了,是不到一成。就算一成的希望,跟没有有什么区别。他的心里腾然间冒出怒火,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扭曲。
裴若华到底是木姐姐的女儿,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不行,我不同意。”
听风沉声说道。
裴若华摇摇头。
“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希望你能帮我。”
听风抿着唇。
“我不会帮你!究竟是进学宫重要,还是你的生命重要?裴家的人是为了光耀门楣,你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裴若华,为了木紫薇。
她取代了裴若华的生命,在这里活着,那么裴若华和木紫薇过往所受到的伤害,就都是她的责任。她有责任做些什么,来慰藉藏无辜的亡魂。
但,这些话她不能对听风说,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而且,木紫薇希望听风的生活安定,除非逼不得已,她不愿将听风扯进漩涡里。
裴若华默了默,道:“平庸无能的日子,我过够了。如今有这个机会,我当然不能放弃。”
听风沉默了。
针不扎到肉不知道疼。
说风凉话当然容易,但,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考虑,也许就能得到不一样的结论。
裴若华继续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三餐一宿,浑浑噩噩地活着吗?
人的一生像蚍蜉一样短暂,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轻易挥霍浪费掉?我要为自己活着,我有那么多的梦想值得去追逐,有那么多的风景值得去欣赏。如果只是一昧的逃避,不去克服自己的困境,征服自己的恐惧,如果对自己的人生不抱有信心,那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听了裴若华的话,听风惊愕地睁大眼睛,嘴巴张大,像个木头人一样定在那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很小的时候,他认为,生命的意义就是活下去。遇见了木姐姐之后,生命的意义就是跟随她的脚步,做她想让他做的事情。
也许,他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古井无波的心湖好似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久久地凝视着裴若华,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裴若华坦然地回望他,眸光清澈。
听风低低地叹了口气,继而无奈一笑。
他恍惚记得,木姐姐也是这样的,平日里温和得紧,言笑晏晏,可一旦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定,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他的态度软化了。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裴若华本以为会大费周章,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被自己说服了,心里也不由得一松。
“我想知道,这生气丸,是真还是假?”
听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连临安候世子也信不过?”
裴若华低垂下眉眼,她也不愿将裴觉兴想得这般不堪,但他对原主的冷淡,让裴若华很寒心。
“裴家是一潭浑水,相比之下,我更相信你。”
至少,听风没有伤害自己的理由。
听风听裴若华这般说,心里高兴,也是没料到自己在裴若华心中竟有这样的地位。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所谓虎毒不食子。临安候世子是你的父亲,害你应该还不至于。”
他若真那么道德败坏,木姐姐当年又怎么会甘心委身做他的小妾。
听风沉吟了片刻,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裴家……确实一言难尽,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说着,他又再仔细看了看木盒子里的药丸,凑近鼻子闻了闻。
“是真的,而且是一品生气丸,我更正我刚刚的说法,一品生气丸,整个大雍帝国,不超过三枚。”
裴若华点点头。
“这就好。”
这样她就能够放心吃下去了。
“吃下生气丸之后,需要些什么步骤,才能够凝结出来真气呢?”
这一段裴觉兴并没有说,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裴若华又问道。
听风摇了摇头。
“这……我没吃过生气丸,我也不知道。”
看着裴若华那期盼的小眼神染上了些许失望,听风连忙道:“不过,我在一本古早的医书上看到过有人服下生气丸的描述,服下了生气丸之后,丹田内就会有气息涌向四肢百骸,而这个时候的气息,还不叫真气,所以此时,必须引领气息在经脉里运行。切记,一遍顺行,一遍逆行,次序万万不可有错。
九个大周天之后,气息重新汇聚丹田处,这时的气息经过提纯,就是真气了。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气息在经脉里运行,是很危险的,一定要控制好,气息太过缓慢,就会沉淀在经脉里无法流动。气息太过急促,经脉就会承受不住而爆裂。”
裴若华眸光微敛,听风说的话倒没有让她感觉到意外,如果凝结真气那么简单,那么满大街都是武者了,生气丸也就不会这样珍贵了,反正她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困难的一切准备。
“我记住了。”
说着,裴若华好似想到了什么,又从袖管里摸出来一张药方。
“这是老太爷派来的大夫开的药,说是能够调理我的心脉旧伤,有劳你帮我看看。”
“知道你能进学宫就这般殷勤,以前怎么没派大夫给你看啊。”
听风一边埋怨,一边接过药方。
裴若华笑笑,不以为意。老太爷是个阴沉薄情,唯利是图之人。他只在乎裴家的利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是根本不会看一眼的。
听风一手支着头,一手点点药方。
“这大夫的医术马马虎虎吧,你若是照着方子吃药,大概一年才能断了病根。”
裴若华低呼:“一年,这也太久了。”
事情宜早不宜迟,她不可能等到一年之后才吃下生气丸凝结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