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瞥了她一眼。
“你心脉的毛病并不简单,一年能够调理好,已经不错了。”见裴若华秀眉微蹙,他又道,“罢了,好人做到底,一会儿我给你些药,一个月就能够治好你的旧病。”
一个月,太好了。
和一年比起来,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很短了。
“咦,有这么好的药,你上次为什么不给我呢?”
裴若华侧着头,笑着问他。
听风一瞪她。
“你以为配这副药很容易吗?你知不知道,你上次离开隐贤宫之后,我便上山采药,十天前才回来。一回来,气还没平顺呢,又开始开炉炼药,说来也是你的运气,前天我已经将药丸炼成了。”
裴若华本是玩笑话,但是听了听风的话,笑容渐渐敛了下来,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又一幕,听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山道上,身侧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倾盆大雨,听风一身湿透,躲在山洞里头……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之所以能够不断深入和日渐长久,靠的就是相互间的珍惜和感恩。如果所有的人都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当成是理所应当的话,那只会让人不断的索取,却不付出,这不仅会慢慢的消耗彼此之间的感情,还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
她也许嘴上不会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别人对她的好,她都默默的记在心里,并且在行动上不断的回馈给对方。
听风对她好,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木紫薇,但他是真的用心了,所以裴若华也领他的情。
“多谢。”
裴若华凝视着他,真诚地说道。
听风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耳尖微微发红。
“也没什么,上山采药,炼药,我自来都是惯了的,也没多辛苦……”
冷硬的山风吹拂着裴若华的衣诀,她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很感激,真的感激。”
听风怔了征,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她能体会自己的苦心,那么辛苦一些,也是值得。
他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一板一眼地说道:“真感激我的话,就好好吃药,好好调理身体,切记了,凝结真气必须要等到身体完全恢复,一定不能够勉强。”顿了顿,他担心裴若华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又加重语气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裴若华笑了,眉眼弯弯。
“知道了。”
这一回的隐贤宫之行,裴若华并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但她和听风都有默契地感觉,两个人的感情亲近了许多。
裴若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裴府,大太太谭氏很满意,留她吃了晚饭。
饭后,她带着甘蓝回到了小院。
黄嬷嬷自从裴若华离开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直到看到裴若华安全回来,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一顿梳洗换衣之后,裴若华还想再看看书,无奈黄嬷嬷不让,强硬地将她赶上了床榻,守着她睡着了,自己才熄灭了油灯,离开了里屋。
天青色三足凤头香炉内,有轻烟袅袅升腾,似素绢,又似玉带,逶迤着清雅的苏合香气。
这一边,裴若华睡得香甜,可是另一边,却有人抓心挠肝,烦躁得很。
文山阁。
自二太太贾氏被老太爷夺了管家权之后,她身心遭到严重打击,一直精神不济,又想着陛下的寿辰已近,便强撑着,从陛下的寿宴回来之后,她一病不起,每日汤药伺候着,足不出户,却不见好转。
“娘,您今天可好些了?”
裴明珠沉着脸一路走来,走到二太太的身边,脸色才缓和些,握着她手,问道。
二太太轻咳了两声:“也就这样了。你可吃过饭了?”
“吃过了。”
两人正说着话,柳嬷嬷端着药碗进来了。
“太太,喝药了。”
裴明珠见状,退到一旁,柳嬷嬷坐在拔步床的脚踏上,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喂二太太喝药。
裴明珠身子一扭,坐在太师椅上。
“娘,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昨日,老太爷领着那窝囊废去了祠堂,令她在裴家历代祖先排位前诚心跪拜,以祈求祖先护佑。
如今府里人都去巴结那窝囊废去了,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窝囊废进学宫么?我不服气!”
裴明珠的话让二太太心里一沉,她只喝了半碗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说起来,族中有子弟能够进入学宫,的确是件要紧的事,但老太爷这般做派,未免隆重了些。
似乎裴若华就已经出息了似的。
柳嬷嬷无法,只得端来一杯白水,二太太就着柳嬷嬷手里的瓷杯喝了一口,漱了漱将水吐在铜痰盂里,捏着丝帕印了印唇边留下的水渍,感觉口里还是泛着苦味。
“不服气也没办法,这可是陛下的金口玉言。”
二太太叹息着说道。
她如今失去了管家权,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也更需要时间和精力来计划,偏偏她如今病着,精力大不如前了。
柳嬷嬷往二太太背后塞了个大迎枕,二太太便就半躺半靠在床榻边上,病仄仄的,有气无力。
裴明珠咬着牙,当初要不是自己没跳舞,将机会让给了她,如今还有她什么事儿。
裴明珠想埋怨两句,可看到二太太那苍白的脸色,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她很清楚,娘亲是一门心思为自己好的。
“有办法的,娘,你一定有办法的。”
往日里,裴明珠就是裴家的金凤凰,裴若华连替她提鞋都不够格儿,如今,裴若华摇身一变,成了陛下亲口赞赏过的人,风头一时无两,不说裴明珠心里不平衡,就说二太太,也是难以接受的。
二太太略一思忖,道:“你别急,一切要从长计议。”
裴明珠一跺脚。
“怎么能不急嘛。听说今儿祖父派自己的心腹大夫去给那个窝囊废调理身体,您都没有这种待遇,她凭什么!”
提起这事儿,二太太心里也是无比郁闷。老太爷这么做,明面上看,是他看重裴若华,可是暗地里,就是不信任他们二房的表现。
府里人的身体,除了老太爷之外,全由养着的府医负责,而府医都是裴觉宏的人,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