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嘴角抽了抽,绝大部分时候,她的行动依据,就是主子白鸟先生。
主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所以,她很少会去自己考虑,某些事情,该不该去做,又要如何去做。
就像是这一次,她知道了裴三姑娘的行踪之后,背着主子,悄悄地溜出来,目的就是为了给主子一个惊喜,若是主子也能像是裴三姑娘那般,从一个没有天赋练武的人,突破成为武者,那该有多好啊。
只是没料到,裴三姑娘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问,只不过在一旁静静看着,就猜到了她的来历。
西岭忽然想到,能生出这么一位聪颖的女儿,木夫人又该会有多么优秀。
那么现在裴三姑娘要问的,就算是自己现在不说,以她的聪明才智,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其实,裴三姑娘的身份,一直是隐秘,除了三位堂主,以及他们身边最为信得过的几个人之外,少有人知道。
关于裴三姑娘,各位堂主有过争论,自家的主子白鸟先生坚持,她是木夫人的女儿,嫡系的血脉,理应有权力知道一切,理应得到统领者的位置。
但其他两位堂主不同意,认为木夫人尚未有能力完全统领天阳宫,何况她的女儿?裴若华一个天生的武道废柴,就算是嫡系血脉,已经没有资格带领大家,需要另寻一位资质能力更为出众的统领者才对。
西岭是白鸟先生的属下,自然遵循着白鸟先生的意志。也许面前的这位姑娘,将来就是天阳宫的主人。
她抿着唇,很严肃地问道:“三姑娘,你知道天阳宫么?”
天阳宫。
裴若华脑海里随即闪过一块木牌,那块木牌,就是上一回,裴若华前往隐贤宫祈福的路上,遭遇了黑衣杀手,从杀手身上找出来的。
晋王齐穆曾经说过,那块木牌和天阳宫有关。
黑衣杀手又是受苏姨娘的指使,所以裴若华猜测,是苏姨娘和天阳宫有着某种关联,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如今听西岭一提起,她心头一跳,难道果然如同她猜测的那样?
大雍帝国的开国皇帝登基之后,分封了七位为皇朝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异姓诸侯王,每一位诸侯王统领三十七个郡县。
千年过去,七路诸侯王国根深蒂固,相互间联络有亲,权力越来越大,竟有跟朝廷分庭抗礼之势。
六十年前,当时的雍肃帝下旨撤藩,欲将所有权力都收归朝廷。
诸侯国中的魏,宋,蔡,申四国联合反叛。
四诸侯国十分富庶,兵强马壮,战事纠缠近十年,最终,雍肃帝得到了胜利,但朝廷的力量也遭到了重创。
四诸侯国虽然败亡,但是血脉后人却是保存了下来。他们有的是诸侯王的嫡系血脉,有的是诸侯王族的旁支,更多的,是诸侯国中各大家族里的子弟,甚至是忠诚于诸侯王族的平民百姓。
天阳宫,就是由宋国流落的后人建立的,目的,是恢复宋氏一门的荣光。
裴若华缓声说道:“我以前见过一块木牌,墨绿色,木质纹路很特别,有细密的银线脉络形成网状,一面,三道就像是太阳的光线,纠缠在一起,成为一个‘天’字。另一面,是一个‘铁’字。”
西岭嘴唇动了动。
“那是天阳宫铁石堂的身份铭牌。”
天阳宫之下,统领着三个堂口,分别是金谷堂,玉木堂和铁石堂。金谷堂开拓生意,负责敛财,玉木堂收集天下信息,联络四国流散在各处的后人,至于铁石堂,人数最多,负责天阳宫的日常事务。
裴若华能够感知柴房周围,并没有留下人把守,兴许认为两个姑娘,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吧。但她仍然压低了声音,此事着实事关重大,西岭很有可能,宋国流落的后人。
“这块木牌,你可有?”
西岭定定地看着裴若华,好一会儿,吐出一个字:“有。”
裴若华微眯着双眼,这时她感觉身上绑着的麻绳碍事了。
从肩膀开始,手肘,手腕的关节微微错开了位置,然后转动一下,十分轻松地就将手从麻绳里解脱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西岭满脸的疑惑。
她并没有察觉到裴三姑娘身上有真气外放的痕迹呀,而且麻绳也没有崩断,可裴三姑娘就是将麻绳给解开了。
裴若华笑笑。
“这是缩骨的功夫。这麻绳浸泡过茶油,又蒸过晒过,很坚韧,又有弹性,一般的武者就算用真气,也崩不开。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放心,把咱们往这儿一扔就完事儿了。”
西岭眼睛一亮。
“缩骨功我以前也听说过,不过从没见识过,原来竟有这般用处。三姑娘,不如你教教我吧。”
裴若华一边给西岭解开身上的麻绳,一边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不过练起来要吃些苦头就是了。”
缩骨功对于顶尖的魔术师来说,算是很普通的技巧了,在魔术表演的时候,经常需要用上的。
一时间,西岭连身上被麻绳捆绑后的酸痛都忘记了,连声说道:“我不怕苦,求三姑娘教我。”
“成,等我把苏姨娘这一摊事情料理干净,就教你。”裴若华笑道,“好了,现在给我看看你的身份铭牌。”
就连西岭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对裴若华的态度,在悄悄改变着,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变得尊敬起来。
她松了松衣领,从脖颈处扯出来一条红色丝线编织成的项链,其上挂着一块和裴若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木牌,只是一面的“铁”字换成了“金”字。
那木牌自西岭十二岁之后,就一直挂在脖子上,没取下来过,木质被汗水油脂浸的油光水滑,看着如玉如绸缎一般。
“你是金谷堂的人?那么白鸟先生,是金谷堂的……”
“堂主。主子是金谷堂的堂主。”
西岭接过裴若华的话。
“那么如今,天阳宫的统领者是谁?”
听裴若华这样问,西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复杂。
裴若华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西岭叹了口气。
“天阳宫如今,没有宫主。自从上一任宫主去世之后,天阳宫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统领者了。”
裴若华有些奇怪。
“为何没有?再选一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何必要耽搁十来年?”
西岭又叹了口气。
“本来确实不是难事,老宫主是有留下血脉的,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