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月招了招手,一道雷电便落了下来,在半空分成千道细流,一一向士兵击杀过去。
  他们已毫无还手之力,便眼睁睁一个个原地爆裂而死。
  衍月再一挥袖,白孑和白决突觉头昏,下一秒便原地昏死过去。
  ……
  等他们醒来,所处之地已是座暗牢,空气里血腥味道浓重,掺杂着腐肉的恶臭。
  只有一点光火将牢内微微照亮,除此之外皆是无尽的黑暗空间,不免阴森骇人。
  伤口的血液结了痂,但还隐隐发痛。两个人缩在一个角落里,肩挨着肩紧靠着。
  牢内的空气有些冰冷,白决身子微微发颤,白孑便将他搂在怀里,将温热的手掌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之上。
  五脏六腑之伤并无半点好转,他们体内的灵力也没恢复,便连御寒都做不到。
  白决靠在他的胸口,双手也环到他身后将他抱住了,白孑身子亦是冰凉的,白决有些心疼。
  “哥哥,怪我们没用,就算有十万大军在手,却还是连霰安城的城门都没进去。他衍月也太心狠,竟将士卒都诛杀干净了,加上关城的那些,我西境已有数十万条人命死在他手下!父君之仇未报,再添新仇,我未死的一天,便都要与他作对,要叫他付出代价!”
  白孑将他抱紧了些,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脸上有些失落,“怪我一意孤行,害得他们因我而死,我欠他们良多,若要还的话,我的命也不够偿的。父君数千年经营的心血叫我一朝葬送,他若是知道了,也会怪我的吧?也会失望吧?”
  白决抬眼看着他的脸,摇头道:“哥哥,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他们若是怨我们,要来索命,我也与你一起承担。这辈子欠他们的偿还不了,那就下辈子还,我要与你一起还。”
  白孑费力挤出一个微笑,眼中有层水液微微闪光,他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越发温柔下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哥哥也会保护你的,你别害怕。我只是有些遗憾,怪自己修为太低,无法为父君报仇,这件事悬在心上,若今生完成不了,我会懊悔死的。
  衍月心狠至极,我们却拿他没有办法,如今身陷牢狱,还能活几时也未可知,我不服,我不甘心啊!”
  白决伸手将他眼角挂的水珠擦去,他的眼亦朦胧,“上天无眼,若此生报不了仇,我只愿化为厉鬼,千年万年也要将他诛杀!此仇不报,必生生世世不能安心!”
  暗牢外头传来一声铁门被推开的尖利声音,而后便是几声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白孑和白决安静下来,听着那声音越靠越近,心上亦有些慌乱。
  一个人影出现在牢门外头,微弱的光线只将他轮廓描摹出来,但他们却一眼认出那人,正是衍月。
  “瞧瞧你们现在这样子,还对我有如此大的怨恨,置之死地还如此嚣张,倒是个倔的。只是你们空放狠话,却已再无半点脱逃可能,未必可笑。”
  衍月突然移形换影,身子直接穿过牢门闪现至牢内,一步一步慢慢向他们靠近过来,逆光的身影更显得迫人。
  “口口声声说要杀我,如今我就站在你们面前,想杀我便来啊,有本事便将我的命夺去,过来将我剁碎了啊。”
  衍月低低发笑,停在他们一步之外,低头向下看着他们,只是觉得可笑。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该拿命来还!!”
  白孑突然站起,幻出长剑便向他刺来,衍月身形不动,只抬起一只手,将那剑尖顶在掌心。
  他再轻轻一握,便生出一股力道,将剑身震开,连带着将他手臂也震得剧痛。
  白决也持剑向他刺来,衍月一挥袖便将其打下,他再迅速伸出双手,将他两人脖颈握在手中,将他们身子抬离地面。
  “白延也不教你们些厉害的招数,如此拳脚功夫,于我面前不是形同虚设么?”
  两人在他手下挣扎,满脸深紫颜色触目惊心。
  衍月力大,他们即使使出浑身之力,也掰不开他的手掌,便都快要在他掌下窒息。
  白孑道:“我们的修为……自然比不上你……但你也不要……嚣张……我一日不死……便要杀你一日……管他几生几世……直到将你……拖下地狱……”
  白决亦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迟早要受天谴!”
  衍月只是发笑,微微阖眼,越发觉得他们天真稚嫩,“本君已是天下共主,掌天下人生死,凭你们两个要杀我,得至何年何月?多行不义又如何?天谴又如何?
  本君还怕这天命之论么?他敢降罪于我?就算他亦容不得我,本君也定要逆□□之,反了他的天命!世上还无人敢悖逆我意,就算他是上天也不行!”
  衍月笑意愈深,眸子也化为血红,瞳孔微微放大,深邃如个血洞,即便是随意一个眼神,也要叫人失神失魄。
  衍月将他二人用力一推,他们身子便飞射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而后又砸向地面,顿时鲜血脱喉而出,洒了一地。
  好不容易喘上口气,他们二人还来不及挣扎着站起,衍月掌心便又一片金光照射下来,在他们身前化作一只只血色蛊虫。
  衍月再一挥手,那蛊虫即刻活跃起来,自他们周身包围,爬上衣物,再钻进他们躯体,开始啃食他们的血肉汁液。
  周身顿时破开数十个口子,那蛊虫钻进体内之后,又在皮下蠕动起来。
  他们便眼睁睁看着皮上一个个鼓起的大包移动着,迅速游移至四肢百骸,周身各处穴道,叫他们痛不欲生。
  白孑冲他大吼,目眦欲裂,“衍月!你卑鄙无耻!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与那恶鬼何异?你枉为正道之尊!”
  衍月在他身前蹲下,伸出一只手将他下颌掐住再抬起,讪讪而笑。
  “正道之尊又如何?不照样是母亲叛变、父君惨死么?我坐上这尊位,天下人便以正道相要,要我做个明智之君,可却不知道我恨不得将他们都杀死,都挫骨扬灰啊!
  我这一生多般痛苦,天下便也要与我同悲,我动动指头,他们便也要为我的喜怒还罪!你跟我谈正道、谈光明正大,我该笑你痴傻,笑你蠢钝至极!”
  白决强忍剧痛,冲上来将他的手推开,狠狠瞪着他道:“你这魔鬼!可惜天不长眼,没降道天劫叫你尸骨无存!你本不配活于世上,阴鬼也不将你拖下地狱,实是无眼!!”
  衍月转头看着他发笑,眼珠红艳,似要化成血液流淌下来。
  “阴鬼也敢杀我?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哪个如此大胆敢与我作对的?我不反杀入地狱便是恩赐!”
  衍月缓缓站起,低垂视线看着他们周身皮肉千疮百孔的惨状,再一嗅空气里新鲜血液的气息,心神亦不免舒畅些许。
  “当日我本想着将白延抓回天牢,日日施些酷刑叫他受受罪的,可惜我那时鬼迷心窍,一时心软竟放过了他,才叫他死了个痛快的。不过现在既然你们又送上门来了,我再不可能仁慈,他躲过的罪便由你们来受吧。
  蛊虫蚀骨之痛只是个开始,只是叫你们疼上一会儿而已,放心吧,待它们吃饱喝足之后就会体爆而亡的。我还没打算这样轻易就将你们杀死,好玩的还在后头呢,我要日日折磨你们,叫你们生不如死啊!”
  衍月背对着他们,又瞬移出了牢房,眨眼消失在了视线里。
  蛊虫在血肉里游窜,遇筋拆筋,遇骨断骨,一时间爬满他们周身各处肢体,叫他们直疼得瘫在地上。
  伤口的血液不断涌出,直漫了一地,他们也浑身湿漉,倒在血泊里。
  白决大叫着,白孑便费力转头看向他,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掌握紧,一边挪动身子与他紧靠在一起。
  白决疼得哭了出来,白孑看着他煞白的脸颊,也一阵心疼,控制不住让那泪水漫出了眼眶。
  “阿决……阿决……”白孑细声呼唤着他。
  霰安城外一战,他们已伤势甚重,体内灵力也已耗尽,尚未恢复过来,便连半点抵御能力都没有了。
  他们能明显感觉得到蛊虫在体内移动的路线,从四肢到胸腹,从皮肉到五脏。
  每一条经脉的断裂,每一根骨头的折断……最后才涌至他们心上,蚕食他们的心血。
  疼痛也在此时达到巅峰,心脏似是生生被剜割成了碎片,快叫他们刺疼得窒息。
  可蛊虫却都守着分寸,尽管残暴,却不伤他们要害,只是叫他们生生受着痛苦,果真生不如死!
  “阿决,疼就大声喊出来、哭出来,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白决泪眼模糊,听他这话,越发心疼,“哥哥,你总想着保护我,可你自己也难受啊,阿决只恨自己没用,不能保护你,不能叫你少受些疼,阿决没用……”
  白孑握紧他的手掌,亦哭得失控。他歪头看着白决脸上,他口中溢出的血迹,他脸上划出的泪痕,每一道都是锥心之剑,叫他疼得痛不欲生、头脑欲裂。
  直接要了他大半条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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