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内众位朝臣向帝君请命一事迅速就在皇城中传开,虽然宫中的妃妾仆婢都笑看着裕灵宫倒台,然没一个人想到如今究竟会是谁主持了这“请命”的后续环节,又会是谁解决了这等尽失皇家体面之事。
“皇后娘娘到~”
只见徐皇后身着暗金色的金缕彩凤月盈锦的宫服从乾元殿的大门处进得殿中,脸上的颜色并不怎么好看,大概是久病的身体还未好透。望着跪了黑压压一片的朝臣,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是黑了许多。“本宫听闻众位臣工在乾元殿请命,所为何事啊?”
她并没有理会乾元殿门口处拦截她的宫人,硬是凭借着身上自有的一股气势一步步来到了众位朝臣的跟前。
待这些臣子抬起头来仔细一敲,才发现中宫皇后早就到了自己眼前,这才想起来施礼请安。
徐皇后挥了挥手,止住了这帮子臣子的繁文缛节,朗声开口,“怎么?你们都是朝中重臣,究竟是何事,要让众位以此方式请命?”
为首跪在前头的几位都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徐皇后知道,他们必是在互相打着眼色,考虑着是不是要将请命之事告知自己罢了。
“难不成,你们这是想逼宫谋逆不成?”徐皇后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了下来,哪个臣子顶得住这等罪名?只能对着她和盘托出,更将这些日子里元康帝前前后后矛盾的做法都吐了出来。
他们哪里知道,徐皇后此时等得就是这些言论,只要有了它们,她就能和逸儿一起将计划推进下去!
听闻几位臣子的陈述,她左顾右盼得假意寻找着云逸阳的身影,片刻以后做出一副并未瞧见皇族子弟在场的模样。“圣上钦点了三殿下随朝听事,为国效力,怎么这个时候不在?去,将三殿下请来!”说着,就示意站在身后侍候着的都人,要她快去将三殿下云逸阳带到乾元殿中。
那婢子领了旨意便小跑着出去,还未跨出殿门,就听到了殿门外传开的声音。
“不必了,母亲,儿臣在这里!”
在乾元殿中跪了一片的朝臣们听到这声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用问,肯定是三殿下云逸阳了。只不过他们有些想不明白,云逸阳素来是个讨清闲的主儿,这个时候徐皇后要求带他上殿是为了什么?若说是她要这个养子代表皇家给臣工们一个交代,也该是大皇子云陵阳才是。可转念一想,这才后知后觉得想起,自从韩贵妃被贬为庶人,连带着连累了大皇子有了个不妙的出身,如今竟是连四皇子云滦阳都是不如的。
云逸阳施施然进殿来到徐皇后身边,施了个问礼,便问道:“不知母亲着人请儿臣到殿是为了哪般?”
他的这句话明显是明知故问,乾元殿之中闹成这个样子,连卧床养病的皇后都被惊动了,他又怎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逸儿,这些日子你父皇着实做出了许多不合礼数,不便史书着笔之事。本宫今日到此也是为了将这残局收拾了,免得愧对了云家的列祖列宗!”说到这里徐皇后略顿了顿,瞥了眼殿中的臣子,并没有发觉他们脸上有何异常神情才接着说到,“万般种种皆由裕灵宫起,本宫也只能狠下心肠问罪裕灵宫贤妃,才好让圣上清明得返,再聚慧光!”
站在第二排的一个身着文官服饰的男子突然站了出来,对徐皇后与云逸阳开口,那声音倒似是洪钟一般震人发聩。
“皇后娘娘,三殿下,老臣虽不知晓行军打仗的道理,倒也明白兵将一体的理儿,前段时间圣上听信了谗言,在毫无错处的情况下将西北大军将领一一撤换,更以幼子顶替,实是无道理可循!还望皇后与三殿下尽快处理了谗佞之人,还西北大军数十万兵丁一个公理!”你道这文臣是谁?竟是数月来并未参与朝中任何事务的段天泽段寺承。
段天泽这言论一说出口,立马得到了殿中诸多武将的支持,其中为首的便是京都守将丁勇和破虏将军江宇森!
瞧着殿中的言论方向已经找准了方向,徐皇后直接就转头看向了跟在身后的荣连福,“荣公公,圣上几日不曾早朝朝议,可是有着什么缘由?”
哪里等到荣连福开口回答,有些心直口快的武将已经替其回答出口,这自然也是归咎到了贤妃的身上。
徐皇后一听缘由竟是因着一个妃妾递来的口音儿,当下就十分气愤恼火。“胡闹!来人!将裕灵宫的贤妃带到殿上!本宫倒要问问她,圣上究竟被她藏到了何地,竟是连帝君贴身首领总管都不得见!”
而此时的崔贤妃还在裕灵宫的正殿里打着转儿,盼着嘉柔能够快些将程文瑞带进宫中,解决了众位朝臣给出的这个麻烦。不过她没等来嘉柔的回禀,倒是等来了一大批宫中侍卫。他们不等崔贤妃摆出宫妃的架子分辩,就将她带离了裕灵宫,直接来到了乾元殿中。
虽说崔贤妃心中的确有着独揽国家大权的野心,可有野心是一回事儿,能够完成野心又是另一回事儿!若是她仰仗着程文瑞,倒还能处理一二;可如今程文瑞早就把她当成了弃子,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宫婢嘉柔都被程文瑞收了去。她又怎么独自一人去面对众臣对她的指控?到了殿上虽也按着从前时候那般装着可怜,祈求皇后与三殿下的谅解,却抵死都不交代元康帝的下落。不知她心中有何打算,竟是一力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只是希望殿中众人不要因着自己的行为,而影响了十皇子云仲阳的未来。
她不提还好,提起了云仲阳更是给了段天泽机会。
一番长篇大论的语句说出口,总结下来,不过是一句“稚子年幼,恐有牝鸡司晨之祸”!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诸多麻烦,裕灵宫倒了,就连十皇子云仲阳的未来也能够预见了。一个失了母亲庇佑的皇子在宫中,哪还能有什么作为?更别说要翻起什么浪花儿来了!一个成年皇子尚不能做到,更何况云仲阳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孩童。
说来也是可笑,距离西北大军调离将军职务也才不足半月,竟是如同戏法儿一般又换到了陈家人手中。陈府依旧是如今的镇西将军府邸,西北大军的各位将领,也依旧是官复原职,即刻返回驻地操练兵丁。军权调配竟是宛如孩童游戏一般,不知道身在缘觉寺中的元康帝若是知晓了朝臣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会不会惋惜自己一世的英明毁在此处!?
这事才算是告一段落,云逸阳却似发现了什么一般,私下里嘀咕着什么。
“前些日子裕灵宫的那场走水,会不会……”才处置了崔贤妃,徐皇后刚要着人去寻元康帝的踪迹,就听到云逸阳有意无意地小声嘀咕的话语。不光她听到了,就连靠得近些的臣工都听了个真切,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难道元康帝真的已经在那场大火中送了命?这才使得崔贤妃为了保证罪行不被发现,才做下了如此诛心谋逆的行为?
臣工虽然议论得紧,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所谓元康帝的不寻常举动,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显现,哪里是什么前几日的走水能够解释了去的?
然人总是有个令人奇怪的思维方式,当有人,特别是位高权重者提出了一种设想,大部分的人都会随着这个设想进行下来,哪里会管这种想法究竟是不是符合了事实?当然,生性耿直的人不容易有这种情况发生,可有着众多人的推波助澜,就算是想提出异议,想来也是不能够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根本不会给你机会去深思这件事情的原委!没了深入的思考,又怎么会又准确的判断?如此也就将殿中臣工们的言论统一在了走水一事上,再无其他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