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宫内传出的帝君崩逝的消息,奥良城中的热闹景象也略有了收敛,往日的繁华集市也多是闭市状态。再过几日便是国丧,不论是宫内之人,还是京都中人,亦或是京郊众人都将这件事看得分外重要。当然,重视京中事宜的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旁人。
远在西南蜀川肃国公府的云昭玥现下里就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她在房间内不时张望着,仿佛是在听着门外的什么动静,而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待她收拾好了包袱细软想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大门却从外面被踢开,一个高大的身躯就这么挡在了她前行的方向上。
“你想去哪?”现在门口的男子低沉着声音问到,“是不是忘了带上你的如意了?”话音才落,一个年轻侍女被几个强壮的侍卫押了上来,就连发髻都有了散落的痕迹。
“你……如意!如意!”呆愣在一处的云昭玥看到侍女的模样,便想冲出门去检查她的状况,却被两个气力十足的婆子给抓住,眼睁睁看着如意被带了下去。“宁飞扬,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到奥良去,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这次不回去,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云昭玥被两个婆子扯住,渐渐地也不再挣扎,只是带着疲惫的语气质问着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
“你又怎么知道我这次是来阻止你的?”说着,被云昭玥称作宁飞扬的高大男子轻挥了下手,一大群丫鬟仆婢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的托盘上都盛放着物品。“替世子妃梳洗,到京都参加国丧可不能以这么寒酸的衣饰前往!”言罢便转身离去,并没有多看这个院落一眼。
云昭玥随着他的话语朝着自己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的确,细葛布的衣服已经起了毛边,穿了许久的一双藕荷色鸳鸯绣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就连自己的长发也只是拿了一根银质的蝶恋花钗固定,再无其他饰品。这样的自己确实不合适到京都去,倒不如……转身看了看数位婢女手中之物,也就乖乖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她们动作。
虽说云昭玥面色上十分平静,可是她心里想的却是一定要借着这次回京的机会留在京都!哥哥从她这里走后便失去了踪影再无消息,父皇才托人带信给她说要好好保重自己,没多久的时间京中就放出父皇崩逝的消息。她害怕了,她怕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三个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最后这世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她自己。那种孤独感甚至比现在她的处境更可怕,或者说比她现在所经历的更为艰难。
所以,这次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借这次机会留在京都,不为其他,她只是想守住心中最后的一点温暖!
远隔千里的蜀川有着牵挂的家人,近在京郊的缘觉寺中也有人在为几日后的国丧而担忧。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韩依晴。
自从那日她从云沐阳口中得知了元康帝以自身为代价排演了一出大戏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极为不佳。虽然云沐阳也看出了她与之前的不同,但想着晴儿可能是由于前些天韩氏的事情还郁结在心头,才一直表现出这么一副惴惴不安、惶恐忐忑的惊吓之态。所以他也就没将这件事和国丧之事联系在一处,只是安慰着依晴不要再多思多虑,还是应该注意身体等等话语,再无其他。
虽说依晴并不完全了解钦傲帝君手下众位臣工的脾气秉性与行事方法,但是依晴相信元康帝这么一位深思远虑的帝君,怎么会启用全无半点主见的人为官呢?必定是这人身上具有着某种吸引元康帝关注的一点,才能成为帝君所倚重的皇朝臣子。
如此说来,她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能够成为朝中言之为重的臣子不仅在权势上占得优势,在筹谋之上也远胜他人。也就是说,以言官程文瑞平南将军刘士强和丞相韩梧信以核心的这个同盟从一开始就是不稳固的!
程文瑞控制着朝中众多言官的口舌,可以说是掌控住了绝对的舆论导向;刘士强麾下有东南十二州的水军,但大军调动实在惹人注意,还是小队人马更为容易混入城中;韩梧信这个人,却是同时拥有着程刘二人的强项,即言论与队伍!身为丞相,乃是钦傲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做不到一呼百应?退而求其次,拉拢到一些重要的臣工到麾下,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再者说,韩府可是奥良京都之中唯一一座可以配备府兵的文官府邸,不仅是由于它丞相府的身份,还是因为韩梧信本身的重要性。
既然韩梧信能够同时把握住两个方向,那他与程刘合作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者说,三人同盟也仅仅是猜测,并不能作数?
退一万步讲,他们三人真的是同盟关系,那韩梧信会放弃自己双手筹码而去听从一个比自己年岁轻、资历浅的言官的吗?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嫌隙也很明显,只不过冲突还不够多,所以才一时没有爆发出来?
这些问题等到依晴想明白之时,已经是国丧当天,云沐阳、陈靖远等人要出发的时辰了。她匆匆忙忙向山门处赶,想要追上他们的步伐,将一些细节告诉云沐阳,也好他用作随机应变的筹码。可待她来到山门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就是连匹马的影子都不见了。无奈之下,依晴只能转身向回走。
一路上依晴有些苦恼地垂着自己的头,嘴里小声嘀咕着,“若是昨夜阿沐来我房门前道别时我能察觉到,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说话间,低着头的依晴发现,自己前方出现了一双墨色长靴,这才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前方站着的究竟是谁。由于阿沐和元康帝已经隐于缘觉寺中,所以寺庙对外都是以了净禅师闭关与其主持的佛法大会多加筹备为由,谢绝了一切香客的投宿请求,那这双陌生长靴又是谁?
“你……”依晴抬起头看到了长靴主人的脸,正要惊呼出声,被那人一把拦住,然后一个拦腰起身,便带着依晴到了一处看似十分僻静的废旧小院之中。
二人双脚才落地,依晴就直接挣脱着跳下来,问道:“还是想……”
可这人没等依晴说完就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了句,“只不过是她托我一定要……我才勉强同意的!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话语,依晴已经十分高兴了,索性直接将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告诉了这人。也不顾他是不是已经同意了,便开始给他讲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