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宅邸处的一众兵痞已经在大门口吵嚷了小半个时辰,每次出门来解决问题的家丁、管家,亦或是宅院中的护院都是一路结局。这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见到有人出来想要解决问题,就是一顿喝骂,然后就演变成了动手绑人的死循环中。
前前后后大概在拴马桩前绑了十几人后,壮汉身旁的一个精瘦男子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壮汉随之点点头,示意其中几个人接着叫门,他则向着耕地旁走去。
“怎么样,还没反应吗?”就在壮汉顺着耕田来到一棵粗壮的柳树前,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从树后传出,一片玄色的衣角也飘出了粗壮的柳树干。
壮汉先是回头望了望那座宅院的大门,并没有发现有人注意他的举动以后,这才恭敬的对着柳树后的那个身影行了个军礼,说道:“回少将军话,属下等人已经在大门处闹了不小的时候,只是那个姓程的实在狡猾,直到现在也没出现过……我们……我们要不要再换个方式去试探一番?”
壮汉说话的时候,一个身着玄色底衣身披赤色羽林甲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由于这里距离宅院较远,大门处被绑缚的十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此人的存在。“不能再用其他方法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若是程文瑞知道奥良城中已经被捕快拜访过,他不会不怀疑再次上门的人物。”这名身披甲胄的男子正是一路寻到京郊程文瑞私宅的陈靖远,此时的他蹙着眉的模样,哪里还有先前嬉笑玩闹的不正经一面?
“那我们……”壮汉请示着面前的陈靖远,语气犹豫间似乎有些信不过这个年纪尚轻的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
“那些人只是他派出来打发你们的,只要你们抓住暑热捐之事不松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惊扰,时间一长他肯定想要尽快处理了这件事!不然,这会对他更为棘手!”一手握拳捶在粗壮的柳树树干上,陈靖远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宅院的大门口,眼中的执着与肯定亦是不可动摇的,就连此时说话的语气都带有不可辩驳的气势。
“那属下再去加把火!”壮汉被陈靖远身上突然散发出的这股气势所震慑,他不敢相信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拥有着这样的心思与胆识,心中不由对陈靖远多了些佩服,到底是虎父无犬子,看来陈将军后继有人了!
等到壮汉再次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从门里走了出来,明显是想要解决门口的吵闹纷争。
“大哥,他们说愿意交暑热捐了!”方才在壮汉身边耳语的那个精瘦男子回头看到自家大哥已经回来了,赶紧跑到跟前汇报现在的情况。
“呦呵,现在才说要交?晚了!告诉他们,捐款提高十倍!不然,就让兄弟们准备乐呵乐呵!”壮汉面色上并没有因为听到可以拿钱而感到高兴,反而越发的气愤,坐地起价将银钱往上翻了几个跟头。同时,他说话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倒是刻意提高了些,让身旁的兵士听了个清楚。言下之意倒是十分明显,他们若是不交出捐款,就要动手拆了这宅子一般。
来到门前应付的家丁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去支配超过许多倍的银钱。这下可好,他手中捧着的一托盘银钱,不知是要交出去,还是要再拿回库房了。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精瘦男子已经得了壮汉的眼色,上前几步直接就夺下了家丁手中的银钱。接着,男子就将头盔取了下来,把银钱都倒在了头盔中。其他士兵瞧着他的动作,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捧着自己的头盔过来瓜分,却丝毫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意思。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那是我家老爷的银子!都给本夫人住手!你看什么看!赶紧去夺过来啊!”被绑住的嘉柔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了这些兵士的口袋,她若说不眼红不心急那才是谎话。因为说话急切,心里也堵着火气,这时候她喊出的声音就如同破锣一般刺耳。光是嘴上阻止他们还不够,她还冲着那个因为被抢了银钱已经呆愣在大门口的家丁怒吼着,示意他赶紧把银子抢回来。
家丁哪里敢上前跟士兵动手啊,本想上前先解开管家被捆住的双手,却被眼尖儿的士兵发现了动向,直接把他踢翻在地。“没听我们老大说的啊?钱数不够之前,这事儿咱没完!”这下好了,他也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没有其他的办法。
跟着这个家丁一起出来的还有两名宅邸中的小厮,眼看着局势依旧没办法用银子控制,转身就往里面跑,想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自家老爷。
“你说什么?拿了钱还不走?他们有没有说是哪个军营的?”程文瑞得了小厮的汇报,心里越发的疑惑。按理说,军营中的兵痞前来讨要钱财,都是不论多少拿完就走,唯恐给旁人落了口实。往常这里的管家也多有打点,庄上的账目也是记载的清楚。怎么今日这些大头兵不依不饶的,还一直放话说要见当家的?难道,他们只是用兵痞之事作为掩护,是来做什么的?
想到此处,程文瑞便问小厮可有听门外之人说起过军营番号之类的话语。
那两个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方才就一直躲在门房内偷看着外面的情况。再加上这些士兵说话粗声大嗓的,想要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也并不困难。
“老爷,他们说是刘家军,还有什么刘将军之类的!”其中一个小厮抢先回答出口,还炫耀似得斜了眼身边的另一人。
“刘!快!把他们带进院中,就说请他们到里间领取捐献的银钱。”程文瑞下意识的就认为门口的士兵是刘士强派来报信儿的信使,所以想让这两个小厮赶紧将人引到院中。对于门外这些兵士的奇怪举动,他也直接认为是刘士强唯恐暴露了目标而做出的掩饰。
“老爷,把他们带进来,万一要是动起手来可咋办?不然还是在院门口……”方才没有言语的小厮听着程文瑞的吩咐,心里有些想不通之处,便想劝说自家老爷不要贸然带生人进院。
可此时的程文瑞哪里还能够听得进去旁人的话语,他心里想的都是今日宫中之事是否顺利,倘若不顺他也好早做打算等等杂事,怎么会注意到今日前来的兵痞的不正常之处。“我是老爷,这个主我还就做定了!还不赶紧带人进来!”程文瑞最听不得旁人说他欠考虑、思虑不周等话语。现如今那个小厮的话里话外都是他处事不妥的意思,他哪里受得住这等质疑?一边喝骂着说话的小厮,一边打发着他们赶紧按照命令办事。
虽然程文瑞多有疑问,可他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不允许别人否定他的判断!这时候他在心里也是以事态紧急,刘士强才出此下策的理由,想将自己说服。只是他并没有仔细想过,若是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刘士强这个沙场征战多年的将军,怎么会用这般曲折迂回的方式去通知他呢?到底是他错想了去,还一意孤行的不听旁人的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