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将漪水园之事和依晴一讲,倒是让她有些吃惊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宁飞羽的异样,果然是……
“凤舞姐,都解决了?”只要一提起漪水园,依晴马上就会联想到那晚的情状,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微妙。她十分刻意地寻了个旁的话题,想要将这事儿遮掩过去。当然,此时的凤舞不管能不能体会到,也是不太愿提起当晚之事的。毕竟,就是那一晚她的疏忽,才让歹人得了算计,险些将依晴的性命交代在那里。每每想到此事,凤舞心中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嗯……算是吧!”虽然不知道韩时凤在里头准备的如何了,可依晴都问到了这里,自己总不能不做理会吧?她才略带迟疑的将话抛出,就听到了宁飞羽的惊喝声,因为知道庙中之事,她下意识地就回过头去,抬脚就想往山神庙中赶。
只是凤舞还没来得及回头照顾一下依晴,就已经看到一个身影自眼前略过,直奔山神庙门而去。凤舞也不作他想,赶紧跟上了依晴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后都跨进了山神庙的大门。
“迦蓝,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向着刚走进山神庙里头的迦蓝询问着,凤舞一边有些气息不稳地追了过来。即使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妙,可终究不想让心中所想变为现实。
比韩凤二人先一步进入山神庙的迦蓝此时就站在小院之中,他表情略带凝重地看了眼盘坐于地的韩时凤,双眼之中充满了担忧。
“哥?”跑进山神庙之后,依晴最先看到了宁飞羽,可下一瞬就惊呼出声。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哥哥居然也在这里,而且在自己出声前后旁人并未有何反应,恐怕是一早就知晓韩时凤会在此处的。顾不得许多的依晴想要近前一分,才走出几步,就被宁飞羽拉住了动作,还甚是严肃地责令她不许向前一步。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本来对于哥哥在此处出现已经很是惊讶了,可自己只是想上前唤一声自家兄长,却直接被宁飞羽给阻拦,这不得不引起依晴的怀疑。是不是哥哥有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宁飞羽才会有如此表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依晴刚刚还因为得见迦蓝的喜悦而微红的脸颊变得有些苍白,她不敢多想什么,更不敢再多问几个为什么。说她胆小也好,说她逃避也罢,她只是不想从宁飞羽的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尤其是关于自己哥哥的不好信息!
而落在了后头的凤舞因为依晴的惊呼,自然也看到了宁飞羽极为严肃的神情,她下意识地追着宁飞羽的眼神而走。纵然她想要认为自己想多了,可在宁飞羽将甚是凝重地眸光投到韩时凤的身上时,凤舞的心瞬间跌落万丈深渊。
静静地看了眼韩时凤之后,宁飞羽将两个女孩子拦了下来,示意她们随自己先离开小院,不要打扰了韩时凤。而依晴与凤舞也只能心情忐忑地跟在宁飞羽的后头,缓缓离开了山神庙,只是二人在途中仍然回过头来,向韩时凤投来担忧的目光。
“是他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才刚离了山神庙门,宁飞羽就迫不急待的将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希望眼前这两个人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对于宁飞羽的这个问题,依晴与凤舞两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一人的态度是满脸的困惑,对于宁飞羽的问题似乎有着许多不甚清楚的方面;而另一个人的态度就来了个急转弯儿,完全低头扯着衣角,不知该以何种情绪来面对宁飞羽的质问。而疑惑之人是身为妹妹的韩依晴,在逃避问题的这人,则是心虚到不敢抬眼看宁飞羽一眼的凤舞。
“看来你是知情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将两人的态度收入眼底,宁飞羽已经猜出了大概,只是有些细节之处不太了解。他先是呼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息自己的不稳定情绪,这才不再以沉闷的声音向二人问话。
对于宁飞羽的变化两人也是能够感知到的,依晴听到宁飞羽的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家哥哥出现在此处的最大缘由,应该是凤舞姐将情况告知与他,这才有了如今的场面。况且,看着宁飞羽的语气态度,依晴也算是明白了,他为何在早些时候并不担忧凤舞的安全。恐怕在一开始,宁飞羽就知晓韩时凤会来,才有了之前对自己的万般纠缠吧!
“这……”紧咬着唇瓣的凤舞甚是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将方才山神庙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宁韩二人。不过,宁飞羽早她们一步进到庙中,也许正殿中的那个将死之人他也已经察觉到了。
“凤舞姐,到底怎么了?我哥怎么会跟那个落雨……这不可能啊!”瞧着凤舞的吞吞吐吐的样子,依晴更是焦心,所以说话的语气与音调不免提高了一些。她不知道今日在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想到落雨会跟自家哥哥相遇。而且,看着小院中的情状,恐怕哥哥是在进行幻境的催演!
“是……是我的主意!”计较了许久,凤舞才决定将这些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给其余两人知道,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正殿之中那个车夫的存在。
“那我们之后回到韩府,总不可能没有车夫吧?”因为担忧之后的发展,依晴先一步想到了之后返回韩府时的难度,眉头也微微锁起,一副烦恼模样。
“不,时……你哥哥会扮作车夫随我们一同回去的!”凤舞的回答算是解开了依晴的难题,她回应依晴的时候说话,与方才相比也没见有什么拖沓之处。当然,这个处理办法是她与韩时凤一早就决定好的,钓出了车夫这个虞教徒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调查出依晴身中夜寐的真相。另一层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能够蒙混进韩家的身份,可以让韩时凤时时刻刻把握住两人的动向,提防不测发生罢了。
“那个丫鬟呢?”听着凤舞和依晴之间有问有答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的样子。但宁飞羽绝对不会这么想,他一下子就抓住了症结所在,直接点出了落雨的存在。
他说的话并没有错,落雨的出现的确是凤舞与韩时凤没有想到的。以他们对虞教的了解,虞教徒行事从不拖沓敷衍,一向是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一切。就像是前一日依晴中毒一事,倘若不是被凤舞瞧出了那瓷瓶中藏有嗜心虫,恐怕他们也不会联想到虞教已经插手其中。
可今次将那名车夫引到山神庙的时候,他们二人以为车夫一定会先一手解决掉落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现。可错就出在了此处!因为车夫的私心,他并没有解决掉落雨,反而是打算让落雨来为自己顶罪,由会面之人解决落雨的性命。
但是这已经超出了二人的计划,即使韩时凤已经依照计划误导了车夫,让他错认了人物身份。可韩时凤无法去阻止落雨的脱逃,只能由凤舞出手将其稳住。
而这个处理办法的出现就导致了一个问题的产生。落雨看到了他们设计车夫的一幕,也看到了凤舞的另一面,若是放她回了韩府无异于放虎归山,给依晴的身份暴露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选择利用幻境之术来解决落雨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是他们,或是说凤舞不了解的。对于幻境而言,一时迷惑可能容易,若是将时间线拉长,那对于施展者的要求极高!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懂得幻境之术的人都不会冒险这么做,万一弄得不好,可能连他(她)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下来。毕竟,幻境之术是靠着强大的精神导控和内力的极限运用才能施展的。一旦战线过长,那不论是对于精神导控能力,还是对于内力的挑战都极为艰难。这也就成为众多精通幻境之术的武林中人刻意忽略此种情况的最重要原因!
“胡闹!就算是你不清楚个中缘由,难道时凤他会不清楚?这个混蛋,将我当初告诫他的话都忘干净了不成!”虽说宁飞羽能够理解凤舞与韩时凤急于解决麻烦的心情,可这不代表他会认同了他们二人的做法。这种冒险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挑战武者的极限,或者说是韩时凤在逼迫自身逆流而上!而这种激进的做法能够产生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功,他可以成为武林中修炼幻境之术的巅峰;要么失败,他的精神状态直接崩溃,再无法进行幻境之术的施展使用。
可以说,这个决定是在拿韩时凤的后半生的武林路做赌注,而输赢还未可知!
“迦蓝……我……我猜到了后果……”看着宁飞羽极为愤怒的表情,凤舞不紧瑟缩了下脖子,吞咽了下口水才鼓起勇气将话说出口来。
“你猜到?猜到什么?猜到了时凤以后得未来吗?”这个时候的宁飞羽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根本没去听凤舞的解释。他本来以为,自己不在的这些年来,韩时凤与凤舞将依晴照顾得很好,甚至说他们两人的行为处事已经不能再用年岁的大小去衡量。他才刚刚为此感到欣慰,老天爷就和自己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嘛?宁飞羽猩红着眼睛,怒火已然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哪里还能看出这是肃国公府那个无忧的宁二公子呢?
“但我们必须这么做,不是吗?”没想到凤舞这次并没有向宁飞羽认错,反而有种“迎难而上”的感觉,竟然顶着宁飞羽的怒火,用十分恳切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或者说,他们两人的看法。
“胡说!那个婢女很重要吗?对于偌大的丞相府而言,她连个蝼蚁都算不得!这件事,只要动手解决了她,哪来的这些风险?”看着一向听从自己言语的凤舞挑战着自己的权威,甚至于还一副并没有做错的样子,宁飞羽的怒火就不住地往外喷发。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竟然为了这起子不相干的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们两个人是疯魔了,还是一时犯了糊涂!
的确,宁飞羽的话不无道理。一个小小的婢女对于丞相府而言,的确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而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去犯下这种风险也确实不值得。而这也是宁飞羽气愤的主要原因。
将宁飞羽的训斥之语全部接收之后,凤舞抿了抿嘴唇双手慢慢地送开了紧扣着的衣角,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宁飞羽。
“迦蓝,可你曾经告诉过我们,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恃强凌弱……难道,难道我们这么做还错了不成?”说到此处,凤舞的情绪突然崩溃,她质问的声音极大,还带上了些许的哽咽。那模样,和一个满心邀功却被骂个彻底的稚童一般,满脸的委屈和心酸。
“有些人……不值得!”宁飞羽看着已经哽咽了的凤舞一眼,这才收回了眼中的凌厉,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之后,就准备去善后。
“晴儿,我们真的……真的错了吗?”没有得到迦蓝的认可,还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个彻底的凤舞脸上尽是茫然,她无助地拉住了依晴的小手,想要从依晴这里找到一个答案。可瞧着依晴眼中满满的担忧,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无法说下去,只能将它们咽回了肚子。
“凤舞姐,一切等哥哥无事了,咱们再说吧!”过了许久,依晴才吐出一句话来,不像是安慰,倒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再次进入山神庙的宁飞羽看着韩时凤,脸上的表情也算是无法形容了吧。毕竟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教到大的孩子。如今,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与他当初的教育有着很大的关系。稍微冷静了些的他再想想,似乎他们的错误之中,自己也占有着很大的成分。
“这次我暂且饶过你们两个,等这次事了,看我怎么和你俩算旧账!”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之后,宁飞羽轻声来到了韩时凤的背后,缓缓蹲在了他的身边,附在了韩时凤的耳边。
纵使宁飞羽对于他们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十分不满,可这话一出,也算是多多少少原谅了他们些许。
只见他以极为轻缓的声音细细言语着什么,韩时凤有些难看地脸色瞬间得到了缓解,甚至还逐渐在恢复着往日的从容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韩时凤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一个模糊人影在自己眼前晃动着什么。待自己将视线聚焦之后才恍然发现,原来是宁飞羽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还在自己眼前挥动着手,想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你……对不起,师父!”看到宁飞羽第一眼的时候,韩时凤还可以说是有些许的呆愣。可下一刻,他就缓缓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其对视,还以甚为微弱的声音说了句话。
“你小子还知道叫我一声师父?我曾经告诫过你什么,都忘了不成?”倘若韩时凤不叫这句“师父”,宁飞羽还打算跟他和和气气的,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韩时凤的心虚模样表现得如此明显,他若是还不表示些什么,那自己这个人也不敢再做韩时凤的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