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男子的质疑,韩梧信表现得满不在乎,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够一举解决了云沐阳这个皇家嫡子,那么未来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至于这个解决究竟是彻底抹杀,还是其他处置,那就不是韩梧信所能决定的了!
就在男子还想要多说什么的时候,韩梧信一个眼神便瞪了过来,眼睛中的凶狠分外显眼,似乎下一刻就要化身为饥饿的野兽一般。只听他阴撅撅地问道:“青锋,老夫让你来到丞相府中做事,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当老夫的绊脚石的!这一点,老夫希望你谨记,可别错了主意!”
“老爷说笑了,属下自然清楚自己的职责,绝对不会干涉了您的决定!”即便韩梧信此时的话透着阴冷,可眼前这个男子却仍旧谈笑风生,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微笑,对于方才的威胁全不在乎似的。只不过,在这句话之后,男子的话风一转,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有些冷硬,与刚刚的温和态度全然不同。“属下只是怕有人会不认同老爷的想法,这才多嘴说一句罢了!老爷您可千万不要多心!”言罢,他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向着韩梧信行了个礼,整个人好像很尊重韩梧信这个人,但总是给人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青锋你!”虽说男子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可韩梧信这个官场老手还是能够听出里头的警告意味。毕竟,对于他这个钦傲的丞相而言,青锋身后隐藏着的那位大人,可是比韩梧信自己更为阴毒的人物。即便韩梧信不会将青锋这种小喽啰放在眼中,却不能忽略了青锋身后操纵着他的那位大人,假使真的忤逆了他,韩梧信心中自然明白自己以后的下场。
素来跋扈惯了的韩梧信,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喽啰威胁,可对于青锋的威胁他却没有办法。虽然青锋这人明面儿上看,是为自己办事、听候自己调遣之人;可若深究起来,他真正的主子是谁,纵然韩梧信不去仔细打听,想来也是那位大人无疑的!如此一来,韩梧信倒也不敢说得太过于放肆,只能恨恨地瞪了桌案前的男子一眼,这才甚是憋屈地将之后的话都咽回了肚里。
“老爷,属下希望您三思而行!”纵使青锋对于韩梧信的愤恨十分清楚,可他也不是个随便让人搓扁揉圆的主儿,若不是为了那位大人的未来打算,他可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来到这种跋扈之人手下做事!交代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青锋只是甩下了这句话,便转身想要离开了书房。只是当他走到房门处的时候,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回身,语气略带轻松的对坐在桌案后的韩梧信说着。
“对了,老爷!那位大人不希望您再私自下了决断!至于半年前的那场刺杀,属下不会再多去追查,不过属下也希望老爷能够尽早处理干净!”
而后,青锋头也不回地径直开门离开了书房,对于身后那个气急败坏的老者没有丝毫在意。至于,听过他言语之后,即将爆发自己怒火的韩梧信究竟会不会听了自己的警告,这就不是青锋能够推测的了!谁都知道韩梧信这个钦傲的丞相在京都一手遮天,不过若真的计较起权势谋权来,他毕竟已经年老,属于他的舞台也该留给新一代的霸者了!
直到书房的大门伴随着某人的离开而发出“砰”地一声响,韩梧信这才从自己坐着的太师椅上起身,愤恨地用力拍了桌案。这种情状看来,似乎他并不敢与方才那位自称“属下”的青锋产生多大的冲突。而到了这种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他这个素来说一不二的丞相大人,也只能忍下了自己的怒火,待其离开后才好发泄出来。
对于韩梧信来说,这么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中,他哪里这般憋屈过,又哪里受到了如此闲气呢?如果……下一瞬,韩梧信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如果这小子能够悄无声息的闭嘴,想来那位大人也不会再知晓了先前的事情!”如是想着的韩梧信,此刻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便当初是他操之过急,想要尽快解决了皇家嫡子,身为五殿下的皇子云沐阳。可当时他确实大意了,只派了府兵前去解决,也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凭府兵的回禀,没有再去担忧了其他的枝杈。
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对于索取了云沐阳性命之事,对于韩梧信而言不仅仅是势在必行之事,更多像是一种执念!至于这种执念对于韩梧信而言,究竟是意味着为未来的计划铺路,还是意味着为着自己先前的失误买单,这就不是旁人所能猜测的了。
人心之事,岂是那般容易琢磨的?纵然能够把握人心走向,可世间万事皆有其定律,逆天而行者,能成功的,这普天之下又存在有几人呢?
这个道理对于饱读诗书的韩梧信而言并非难事,可他会不会在意了这些事情,还是说会被这种所谓的“执念”蒙蔽了双眼,这就是世间所谓的“不确定因素”了吧!说白了,也就是巧合发生的土壤吧!
就在韩梧信思索着之后的安排的时候,书房的门再次从外侧被敲响。听着这般有节奏感的敲门声,韩梧信敢肯定,门外之人必定是府中的下人。
“谁?”
自书房之中传出了甚是洪亮的一道声音,而弓身在书房门外的张全却不住地瑟缩了下脖子,似乎对于这种声音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对于韩梧信的了解,还是说他接下来所要禀告的事情让其内心不安,这就不得而知了。
“老爷,是小的张全!”门外的张全毕恭毕敬地在门外回答着,虽然韩梧信此时看不到他的动作,可他扔在不自觉地在回答的时候,将身子弓得更低,整个人似乎都要卑微到土地之中了。
听出了门外之人是张全之后,韩梧信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不少,他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启口要求张全进入书房。然而此时的韩梧信并不知道,张全为他带来的消息已经让他的计划出现了偏差。而这场他与云沐阳之间的博弈,究竟鹿死谁手,那还要看谁能来一招釜底抽薪了!
“什么事?不是吩咐你,暂时不要来书房打扰我吗?”一看到张全弓着身子进来的模样,韩梧信不自觉地又端起了架子,仿佛方才那个名叫青锋的男子,所带给他的气性也找到了一个无辜的发泄渠道。就在韩梧信想要厉声呵斥张全不懂事的时候,张全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的气场都充满了哀伤。这不由得引起了韩梧信的好奇,也让他忽略了之前的感情发泄,只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等情况,竟会让自己的管家成了这副模样!
“究竟发生什么了,你倒是说啊!”只一味地听着张全呜咽之声,也让韩梧信的心情更加烦闷。他大喝了一声,试图想要止住张全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自己这个管家低头沉默的状态。
“混账东西,若是没什么事就滚出去,在这儿装什么模样,同个婆娘一般要死要活的!”本就窝着火气的韩梧信,遇到了这般情状的张全,这时候的心思要多烦躁有多烦躁,恨不得直接将这么个碍事的人给直接赶出书房去!可同一时刻,韩梧信刚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的时候,跪倒的张全却再也忍不住情绪,直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脑袋,嘴里还叨叨咕咕地说着什么,却也是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的。
“你说什么?”可算是听清楚了张全话中的字句之后,韩梧信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艰难地开口问了一句,之后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即便他不去多问了这一嘴,光是看到张全如今的表现也该清楚这其中的真实性有多少了。只不过是他不死心,想要再次确定一下,这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
“老……老爷!咱们派去护送二老爷和二少爷的人……都……都断了音信了!”也许是怕韩梧信不相信了自己,张全一听到韩梧信追问的声音,赶紧直起身来哽咽着向他讲出了实情。可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张全素来是与韩梧信同一个做派的下人,韩梧信都不在乎了自己亲弟弟的过往,怎的他就这般痛哭流涕地赶来回禀了这件事了呢?
“六个人,都……都断了消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韩梧信还是抱着希望,想要从张全的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事实终究是与他的愿望相反的,也绝没有让他将高悬的心思安放妥当。
“是!方才前去传话的人刚刚回来,说是他们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一个……一个都没有!”
张全的这些话算是彻底断送了韩梧信的希望,也让他的眉头瞬间拧在了一处,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要知道,方才在同青锋会面的时候,韩梧信都不曾有过这种凝重的表情,表现更多的则是一种自信与孤傲。可眼下的情况一出,他的情绪瞬间就变得让人无法琢磨。这个身为兄长的男人,对于自己派出照顾亲弟弟的这些仆婢的消失,自始至终抱着怎样的态度,旁人不太清楚,但是张全却是心里头跟个明镜儿似的。
方才他的那番表现,也不过是为了这种情况做个铺垫罢了!说到底,终究是手足至亲,即便韩梧信生怕这个亲弟弟夺了自己的光彩,可忽然听到了这种消息,他还是要表现出一副难过的态度来,搪塞了外人的嘴巴的!若是往深了去追究,韩梧信对于这件事情的触动究竟情与理各占了几分,恐怕情的分量占比并不算多!
“赶紧派人,一定要追上他们的马车!”直到这个时候,韩梧信仍然不相信张全所说的事实,总是想要挣扎一番,同现实做了最后的抗争才算完。因为他知道,张全口中的都是去联系,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自己的行踪掌握;同时间,他们也失去了对于韩梧轼与自己的儿子韩祈钟的控制!一旦他们做出了什么疯狂或者出格儿的事情出来,那对于整个韩家,或者说对于他这个韩家的家主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这一情况,也十分有可能会成为他未来计划的最不稳定因素,极其容易导致他最终计划的失败!
“老爷,已经派出人再三确定过了……而且……方才四……不是!方才宸王府那边儿传话过来,说是回门宴要先在王府摆上一桌,前来询问了老爷的意思!”
思索了许久之后,张全还是决定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知给自家老爷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做出了最快的处理,至于能不能达到效果,那就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保证的了。而且,方才他在回话的时候,险些触碰了韩梧信的霉头。自从前两日那位才回府不久的二房小姐出嫁之后,自家老爷便几次因为大婚那一日的事情而动了火气。他自己更是几次听韩梧信言说,韩家绝不会再认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人,这不就赤裸裸地将那位已经位及宸王妃的四小姐逐出门的意思嘛!
假使自己这个时候再次提起了所谓“四小姐”的事情,加之因为二房老爷的事情还没个准信儿,张全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有猫的九条命,也不敢在当下的节骨眼儿上又提起了不该说的禁忌啊!
“回门宴在宸王府?”听完这个事儿后,韩梧信满脸的不可置信,毕竟自己方才可是从青锋的耳朵里听得真真儿的。怎么这才不大会儿的功夫,竟就有了这等变数?若真的要先在宸王府设宴,那不就是要他韩家所有人一同出席吗?到时候,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事故发生,他才真的没了依靠失了指望了!
“是啊,方才是宸王府的侍卫亲自来传的话,这还留了一封宸王殿下的亲笔书信呢!”说到了此处,张全这才赶紧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封还未启封的书信,将它妥善地放在了韩梧信的桌案前,这才垂手站在了一旁,听着韩梧信的吩咐。
坐在太师椅上的韩梧信正将信将疑地拿起了那等书信,将其打开之后,一行苍劲有力的飘逸字体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叩拜!
小婿本该日后亲自到府,以期回门宴会之乐。然王妃玉体略感不适,又不愿失其礼数,只愿岳父大人能感小婿不便,会同韩府上下前来王府一聚。此举既全祖宗家法礼数,又圆小婿感恩之心!万望岳父大人如期而至!”
“这……这是给……”看着信中的用词笔法,韩梧信也知道该开启这封书信的合该是自己那个已经失了踪迹的弟弟,而不是他这个隔了一层的伯父。
许是听出了韩梧信话中的疑问,由于张全并没有看过信中的内容,也只能推测一二,才能回应了韩梧信的问话。
“老爷,您的意思是……”
“咚咚咚”,这头儿的张全都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书房的门便再次被敲响。而这声音听起来,倒是个没有章法规矩的,全不似方才张全那般懂了礼数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