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云沐阳的问题,陈靖远本人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这些,他就直接陷入了思索的循环之中,压根儿得不到一个标准的答案。自从同谢霖一起出发开始,他每一刻都在思索着这件事情,可两日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只是一个无结果的死结儿,让他总是感到窒息的死结儿。正是基于这种原因的存在,他才想要独自一人去了缘觉寺,想要在静思中得到一丝明悟,不至于让自己变得如此阴晴不定、心绪不宁!
想来,如今的云沐阳也是将话都说尽了,可陈靖远依旧没有个态度表现出来。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亦或是逼迫他做出个态度出来。与其这样强硬地去要求了什么,倒不如顺其自然,让陈靖远自己发现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不是更好吗?
“罢了罢了,你想要去缘觉寺小住几日也好!最近这些日子京都必定人员来往甚密,你也好趁这个时候躲出来,别让父皇以为陈家会趁机站队才是!”心知劝不得陈靖远了,云沐阳便也不再多去强求些什么,只略嘱咐了他两句,便也就直接接受了他所谓到缘觉寺“静修”的理由了!
“嗯,正是这个理儿!虽说我爹确实不想参与了那些歹人的计划,可这种时候却也不好多表达什么,我去了缘觉寺也许圣上也会安心许多的!”
陈靖远此语算是认同了云沐阳的看法,也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活像是已经解决了一件棘手的问题一般。只是,单是看他的脸色就能够知晓,这次的事情别说是解决了,大概是比从前更为难办了才是个正经看法!
就在陈靖远打算开口言说什么的时候,云沐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径直转身回到了一旁的书案处。在陈靖远呆愣的同时,云沐阳已经拿起了书案上的那支白鹿入松林图样儿的玉质毛笔,在信笺上写着什么词句。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沐阳便直起身来小心拿着那两张信笺,耐心地将其好生处理,而后装进了一个完好却并未署名的信封之中。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陈靖远都还未清醒过来,便已经看着云沐阳来到了自己的近前处,将那个信封递到了自己眼前。
“靖远,我本还想着这些日子抽个时间去寻了师父一趟,若是你计划前往,就请你代为转交这封书信吧!”话音才落,云沐阳便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铜钱形状的物什,当着陈靖远的面儿放入了信封之中。而后才将信封对折,直接塞到了陈靖远的手中。
而陈靖远看过眼前云沐阳的这一番动作之后,也是赶紧回过神来,楞楞地应下了这桩事情,这才将书信装入了怀中,将其贴身保管着。“对了,润之!之前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家二房的韩梧轼多了个什么女儿,若是韩姑娘借此身份移花接木,你还是该小心一点才是!韩梧信可是个实打实的小人,别着了他的道儿了!”纵然陈靖远心中清楚,自己的这个兄弟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薄之人,可同韩家人扯上了关系,他这个亲王的位置坐上去难免会摇摇晃晃,还是让他多一分小心才算是妥帖一些!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言语间,云沐阳伸出手来慎重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虽说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可有些话已经不是他能够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了!既然陈靖远想通过缘觉寺躲避了眼前的选秀之事,他倒是希望师父能够替他开解开解,倒也不枉晴儿那般央着自己,替她传了那些言语给他的事情嘛!
肩膀受到了拍打之后,陈靖远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来覆在了云沐阳的手背处,眼神亦是表现得甚是深沉而笃定。大概这次的所谓“避祸”缘觉寺之事,在陈靖远心中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在其中吧!“润之,你在京都一切小心!若是……一定要挺住!”
眼下的情况就陈家的立场还有云沐阳身处的环境而言,陈靖远绝对不能公开站队到宸王这一边,所以在眼下皇家选秀的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插手,也做不得任何的外围事情。总的来说,也只是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云沐阳一个人来承担了!即便陈靖远有心去帮助了云沐阳做某些事情,可他的身份与处境都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做出什么来的!
“哈哈哈,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素来有沙场儒将之称的陈家小将军竟也有如此一面,这倒是让我很是吃惊呢!”面对陈靖远语重心长的嘱咐,云沐阳却是一反常态地以玩笑的方式加以应对。即便旁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同云沐阳一起相处这么多年的陈靖远又哪里不清楚,他这是怕自己再掺和到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中,才会如此激了自己的吧!
常人都说宸王殿下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个冷面冷情的性子,对于所有的事情都不屑于去在意,也不屑于去投注了感情于其中。可也只有常年跟随在云沐阳身边的人才知道,云沐阳也只是个面冷心热的性格,纵然很多事情上给人一种冷酷杀伐的一面,可私下里却是难得的温柔一面。旁人都以为他是个多么冷血的纨绔子弟,可也只有与之深交的陈靖远知晓,云沐阳这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亲人奋不顾身的性子!
即便当下的他说出了这种调侃的言语,可在云沐阳的内心之中,恐怕也是希望陈靖远不要涉足其中,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你!随你怎么说吧!”懒得再去辩驳了什么,陈靖远只是一个拳头捶在了云沐阳的胸膛,这才表现得无所谓一般没再去计较了什么。“我马上就走了,你万事小心!书信我会带给了净师傅的,你就放心吧!”
说罢,陈靖远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书房的大门被他关上的那一瞬间,云沐阳便垂下了眼睑,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了一句,“靖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可别辜负了!”而这句话身在书房外的陈靖远是否能够听到没人能够保证,不过,在今后的岁月中,陈家上下都在为着某人而心急的时候,想必就有人能够理解云沐阳此时说出这句话的心情了吧!
直到陈靖远离开了宸王府,纵马再次离开了京都城门的时候,云沐阳已经走出了书房,回到了他与依晴的婚房之中。而此时的依晴正有青鸾陪着,说些浑话解闷着。只是青鸾话才说到了正恰当处,便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正瞧瞧靠近依晴的云沐阳。她本还想开口问安,却被云沐阳以手势阻止了,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不过说来也是巧合,这时的依晴本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青鸾这时的奇怪之处。当青鸾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声音也变得逐渐模糊不清了起来,直到最后,依晴甚至觉得自己恍恍惚惚间似乎整间屋子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一般。
“青鸾?”突然惊醒之后,依晴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却是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那股子淡淡的清新气味不是云沐阳又会是谁呢?“阿沐,你同陈家少将军……”由于依晴本就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在说话的时候,难免在语气和声调上表现得有些困顿。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立在自己身后的云沐阳一把环住了自己的腰身,虽说自己因为畏寒所以穿得极为厚实,却也是拦不住自己纤细柔弱的腰身的。
“怎么穿得这般单薄?若是又冻得晕了过去该如何是好?”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臂弯处的感觉,云沐阳本想温柔地同依晴讲话的举动也因着这一事情而发生了转变,整个人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却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在其中。
“才不会呢!我真的已经穿得足够厚实了,阿沐可别再这般凶我了!”大抵上是因为这屋子中的炭火烧得足够暖和,依晴整个人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醒后地慵懒模样。再加上如今这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二人又是对才新婚的夫妻,哪里会再顾及了什么呢?
依晴一边说这话,一边就伸出手来,示意着云沐阳将自己揽入了怀中。而自己则是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脸颊轻靠在了云沐阳的肩头一副岁月安然淡雅静好的状态。
“晴儿!”怀中拥着自己心上的女子,云沐阳仍旧隐忍着自己心中的冲动,强装着镇定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在依晴缓缓抬起头的瞬间,便看到了依晴那双如春水消融润梨花般的眸子,整个人都觉得气血不稳了起来。“晴儿,以后别用这种语气同旁人言语,你可清楚?”
从来都是表现出自己温柔一面的云沐阳,此时却显得极为霸道,根本就是在强行要求着自己的妻子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没有反驳亦或是反抗的余地。
“嗯?怎么会呢!”虽说依晴并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可也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只是,在依晴这个还未知晓其中道理的女孩子看来,这不过就是夫妻二人之间必须要遵守的规矩罢了,倒是扯不上什么应该或是不应该的成分!
“阿沐,方才陈家少将军找你,是不是为了选秀的事情?”感受到自己腰间的臂弯越发收紧,依晴便觉得呼吸愈发不畅快起来,也就寻了个话题,想要示意云沐阳能够将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只是她哪里知道,真正让云沐阳紧张的,哪里是什么方才那些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恐怕也只有被云沐阳收在了心中的她了吧!
“嗯,靖远要去缘觉寺静修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不会再出现在京中了!”处于这一时刻的云沐阳哪里还会想了陈靖远如何,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想要将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让依晴直接融入了自己的骨血才算是完美。可就在他已经将依晴拦腰抱起的时候,脑中却突然闪过了凤舞曾经告诫他的言辞,整个人便直接愣在了原地,就这般保持着拥着依晴的动作,没了旁的任何情绪可言。
“阿沐你怎么了?”
依晴的话语将云沐阳已经飘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突然表现得比刚才的强装镇定还要冷静上几分,整个人略显僵硬地将依晴放到了那张雕花的床榻之上。之后,他更是极为细心地为其盖上了锦缎棉被,又拿了个软枕垫在了依晴的腰间。
“晴儿,这段时日你且好生休养着,我们……我们来日方长!”
放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云沐阳便转身出了里间,在外头的桌凳前坐下,正有些急不可待地倒了一杯温茶匆匆饮下。而他的这番动作都落入了依晴的眼中,即便依晴在年岁上也不过十六年华,却也能够多少懂得夫妻之间的事情。对于依晴而言,云沐阳的这番举动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了,只是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而爆发了争吵,她又觉得有些没有皮面提起。一时间,她也只能垂着眼睑看着自己放在锦被上的小手,而一双小手也是极为纠结地纠缠在一起,不知道何时才会是个尽头。
“阿沐?阿沐?”想了很久之后,依晴这才试探性地向着外头唤了两声,希望能够得到云沐阳的回应,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云沐阳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怎么?晴儿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听着他的语气,似乎对于依晴身体不适这种情况,他也是持着极为紧张而焦急的态度的!
“没有!”唯恐自己这种语气又让云沐阳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担心,依晴赶紧调整了情绪,甚是轻松地回答着他的询问。只是,之后她才缓缓抬起了已经垂下许久的眼睑,淡淡地说了句,“阿沐,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所以…所以你才会……”
正是因为她的这种语气,云沐阳也不再去顾忌了什么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住自己冲动的事情,直接就冲进了里间,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依晴,而他则是表现得极为紧张。
“晴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什么?”
“阿沐……大婚之前的时候……张嬷嬷同我说过,夫妻……夫妻之间……要……”实在不好意思再说出这种话来,依晴也只是示意着云沐阳某些言辞,而后便直接跳过了这些词句,直接追问了一句。“阿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
听了依晴的“质问”之后,云沐阳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甚是轻松地笑了笑,而后才伸出手来摸了摸依晴的头顶。“原来晴儿是在想这种事情!哈哈哈,只是当初母后曾经叮嘱过我,说晴儿的身子恐怕调理不够,所以需要将养些时候才好!难不成晴儿以为是为夫不愿吗?”
大概是认为依晴绝对不会去向徐皇后验证些什么,所以云沐阳这才将这些事情通通推到了徐皇后的身上。再者说,他的言语也不算是通通的谎言,依晴确实身子骨儿需要调理,在这一点上,他可是半分都马虎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