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外的二人看了个彻底之后,门内的唐家小厮也只能挠了挠头,有些不耐地问了句,“你们到底是来找谁的?老爷和夫人去城外进香还未回返,还请这位公子留个名头,也好让小的回了管事的!”
本来对于一直堵着门不让入内的做法还有些气恼,可一听了唐家这个小厮的言语,倒是让云瑄阳提不起火气来了。想来,到底是唐兢家的仆人,虽说算不得知礼守节,却也是难得没有给了陌生人脸子瞧的做派。虽说唐兢在任上多是以刻板著称,却也是难得能够调教好家中下人的主子了!
看着眼前这个多了些恭敬的小厮,云瑄阳并没有多么为难了他,只痛快地向他言说着自己的来意。“在下是来寻了红鸳的,可否代为通传?”
即便云瑄阳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的模样,却也没想到出口要寻的人竟然会是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红鸳姑娘。本来这小厮以为门外这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必然是得罪不得的,没想到竟也是个表面瞧得上的金佛爷,内里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这小厮也并没多说什么,只“噢”了一声之后,便点了点头直接闭合了府门,而后就听到自府门内传来的一阵快跑的杂乱脚步声。而云瑄阳身后的随从甚是不解,虽是低着头的模样,也仍是将自己的疑惑给问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家王爷不会在意了自己的窃窃私语,却没想到竟能得了云瑄阳的回复。
“苍鹤你最近的话似乎挺多的啊?”一边说着,云瑄阳还向自己随从的方向瞥了瞥,大有警告的意味在其中。只是,云瑄阳的面相并不凶恶,倒也算得上是个温润谦谦的公子哥,如此一番言语倒是让他多了分威严在其中了!
被自家王爷点了名姓,这个名唤苍鹤的随从哪还敢再多质疑什么,急忙瑟缩了一下脖颈,闭紧了嘴巴不再多提了这些。想来也是如此,苍鹤自己只不过是个王爷的随侍,哪里能轮得到这么个下人来管了主子的事儿呢?若真的成了这般模样,还不知会让外人说嘴成什么样子,倒是损害了他家王爷的名声了!
即便是如此,云瑄阳也继续看着苍鹤,并没有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半分。而一直低着头的苍鹤又哪里感受不到云瑄阳的目光,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够装了个哑巴,不去应对也不去言语也就是了!
其实,在苍鹤心中已经泛起了一丝涟漪,他并不知道自家王爷如此看着自己究竟是何种打算,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选择。索性他便做出了这副憨直的态度来,倒也能够少了些猜测以不变应万变!
身前的云瑄阳早已经看到了苍鹤已经暗暗捏紧的手指,虽然只是隔着衣袖看到了袖口处的褶皱,却也能够将这般情况猜出个一二来。即便自己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对于苍鹤的心思他还是有着自己的把握,不若如此他又怎么会只带了苍鹤来了唐家寻人呢?
“你在质疑本……公子的决定?”险些说漏了嘴的云瑄阳急忙改过口来,他一直盯着低垂着的头的苍鹤,似乎一双眼睛已经可以把他盯得千疮百孔一般。
而苍鹤在听到了自家王爷如此言语之后,哪里还敢胡思乱想了什么,连声否认的同时还在请求着自家王爷的宽恕。要知道,身为下属擅自揣测了主子的意图,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倒也是无甚所谓的。可苍鹤乃是皇家王府中的一名随从,怎么敢担下了这么个罪名,将自己永远隔绝在主子的心腹人选之外呢?
“属下……属下只是奇怪爷怎么会寻了红鸳姑娘出来,咱们……咱们不是来找了唐小姐的吗?”隐约感受到云瑄阳的气场有所改变,苍鹤这才敢半开玩笑的问出声来,也算是将自己的尴尬境地给扭转了过来。
反观云瑄阳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奇怪,也并不打算向苍鹤解释了什么。他只是回身看了看听在唐家不远处的马车,这才向苍鹤努努嘴,示意他尽快去照看了马车,倒也能给自己留个清净。
“主子,属下不能让您候在了这里啊,再怎么着也该是属下在此侯着,请您回马车上等不是!”看懂了云瑄阳的意思,苍鹤哪里还敢同自家王爷打了哈哈,倒是极为机灵地卖乖讨好,可不敢再乱了心思。只是这一次,想来苍鹤又会招来了云瑄阳的一阵白眼,倒不是说他不能够体谅了主子,而是太体谅了主子,反倒没了旁的眼力见儿了!
“让你过去就过去,废什么话!”瞧着时辰也差不多是小厮回返的时候,云瑄阳有些急躁地撵着苍鹤,示意并不愿意他在此处一同等待。甚至于,云瑄阳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对于让苍鹤在此处抱有极大的意见。“走走走,顺便把马车也带的远远儿的,不若就去唐家后巷等着也行!”
将苍鹤的事情安排了一番之后,云瑄阳也不等苍鹤多说什么,直接将其赶去了一旁,而自己则是规规矩矩地够在了门外等待着小厮回来。
本就对于自家王爷的心思不甚了解,如今苍鹤经历了这么一出,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了。他只能无奈的回头望了望唐家府门前站着的云瑄阳,这才一边摇着头一边回到了马车上,将其带离了唐家府门前。瞧着他离去的方向来看,大抵上是听从了云瑄阳的安排,将马车赶去唐家后巷的那道小门儿处了吧!
不多时,方才那个小厮便将大门再次打开了一条缝儿,这次却只看到了云瑄阳一个人候在此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四周,在确定了周围再没有旁人之后,才甚是奇怪地问着:“诶?方才不是两个人吗?咋就成了你一个了?”
没有在意了小厮的这番态度,云瑄阳只笑问自己是否能够见到红鸳,其余的却没有向小厮解释了一句。而那小厮也是个不愿意招惹了旁事的,一见这做主之人并没有离去,倒也是能够向红鸳姑娘交差了。
他嬉笑着同云瑄阳嘱咐道:“这位公子,虽说小的也不知红鸳姑娘到底生了哪辈子的福分,能够认识了您!不过府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这……这下人们的宾客来访,一律只能到一旁的偏门进入,您看……”说起来这个小厮也是个有见识的,他一瞧着云瑄阳的衣着不俗,便也不敢多得罪了去。往日里府上下人的宾客来访,他都有些不耐烦地领了人去了偏门,如今却也是客客气气地向云瑄阳解释着,生怕自己惹了这么个富贵公子模样的男子生了嫌弃似的。
“无妨,还请前头引路了!”
云瑄阳并不在意了这些,他笑着同小厮说着话,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纨绔子弟的奢靡习气。这一点倒是给这个小厮留下了个好印象,心说该好好接待了红鸳姑娘的贵客,将来也好同其说上个话,到底是多认识个人物多条出路的!
“您太客气了,请随小的来!”这个小厮自大门内钻了出来,谨慎地关上了唐家的大门之后,这才一脸笑意地引着云瑄阳来到了不远处的偏门。还不待云瑄阳多问了一句,他便极为自觉地敲响了偏门,示意里头的家丁将门打开。
随着偏门的开启,这小厮便引着云瑄阳进入了其中,而后才将其交给了偏门内侯着的一个高大家丁。
“华哥,这位是来寻了小姐院里的红鸳姑娘的,您将其带到偏厅吧!红鸳姑娘应该已经从二门出来侯着了!”这个小厮也是个办事儿麻利的,甚是清楚地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再离开之前还不忘了同云瑄阳行礼道别,这倒是让云瑄阳有些惊讶了!
而眼前这个高大的被称呼为“华哥”的家丁,却下意识地打量了眼前这么个公子哥儿一眼,也不言语什么,便直接领着他穿过了偏门后的侧院。瞧着他这般熟悉的举动,恐怕这人从前也干过不少次这种引人前来的工作才是。
一路而来,云瑄阳瞧了瞧唐府中的青砖石瓦,心中倒是能够明白唐玉儿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反感了。别看唐兢是个京官儿的身份,可这等院落在京都之中,即便是富裕些的商者,也是不屑于住了这等院落的。然而唐兢已经做官十余年,却一直住在这等青瓦粗石的府邸之中,到底是有些让唐玉儿心中不平的吧!
倒不是说她是个心中虚荣的,瞧不上自家的院子,实在是这等院落同唐兢的官家身份十分不符,不过倒也能够表明唐兢此人的处事态度了。如此的官员却一直受官场排挤,任谁了解了这些,大抵上也会对云瑄阳这种出身皇族之人存了埋怨,不愿与其多接触的吧!
想通了这一点,云瑄阳倒是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似乎对于今后的事情更加期待一般。而他的这抹微笑也让一旁引路的家丁看了个真切,这人并没有多嘴问了什么,只是脸色明显有些难看罢了!
在穿过一旁侧院的时候,那个高大的家丁实在是憋不住了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在看到了云瑄阳的那抹笑容之后,他便越发的焦虑了起来。行至过半,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云瑄阳,而云瑄阳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只迎面对视不输了气势。
“你是红鸳什么人,来府上寻她做什么?”一开口,这个被小厮称为“华哥”的高大家丁便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这倒是让云瑄阳心下有些惊讶了。
想来,眼前这人必然同红鸳相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管了这许多事,向自己盘问太多呢?不过,云瑄阳瞧着他的做派倒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表情,只能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希望能够寻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你……你可别存了什么心思害了红鸳!”支吾了半天之后,家丁又再次开口,而这一次却直言不允许云瑄阳欺骗了红鸳。倘若此时此刻云瑄阳还不能够猜到什么,那他也不必再说自己能够在险象环生的宫闱之中生活了十余个年头了,这般表情举止,哪一点不透露出这个高大家丁的心思呢?
同华哥的反应有所不同,云瑄阳倒是表现得极为淡然,只浅笑着看向此人,“害了她?那你又是在以什么身份同本……公子讲了这些?”
也许是因为还不习惯了这般称呼自己,云瑄阳险些再次露出了马脚,他迅速地调整了言辞,倒也是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的。只不过,他的这般模样也是让家丁存了心思,自以为他是心虚才会如此言语,恐怕是被自己猜到了些许吧!
一想到这些,华哥哪里还坐的住呢?他突然直起了身子,一双眼睛瞪着眼前的俊美少年郎,似乎想要将云瑄阳生吞活剥了一般。如若不是当下是在唐家府邸之中,恐怕云瑄阳还真的要遭受了眼前这人的一顿教训,好好让这位天家少爷尝了苦头也未可知!
“你……你真是枉生了这副皮囊!”看着云瑄阳那等模样,家丁不由得生出了些火气,却也是碍于所在场所的限制,不可能做出什么太过于糊涂的行为。即便如此,他也不断地警告着云瑄阳,似乎只要有人胆敢伤害了红鸳,他就会同谁拼了性命一般。
“这倒是奇了怪了,你这家丁又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如此放肆了去?本公子倒不知晓,原来唐大人府上还有如此硬气之人!”
许是因为这个名叫华哥的家丁言语上太过了些,云瑄阳也不免出声应对了两句,表达着自己此时的态度。就在两人针尖对麦芒之际,幸亏已然来到了偏厅前,倒也不会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恶劣事情。而云瑄阳更是一早便瞧见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站在偏厅前,向着外头张望着什么。
“华哥,怎么是你带人过来?”
“恰好路过,也就带人过来了。”
二人一上前来,红鸳看也没看来人一眼,直接同方才那位引路的家丁攀谈上了。就在二人交谈的同时,云瑄阳也发现那个家丁似乎是在向自己炫耀着什么,亦是不理会了自己的存在。
只过了些时辰,二人终于结束了闲谈之后,那个家丁才匆匆离开了,只他在离去前仍旧深深望了一眼偏厅,似乎对于内中之人依然不太放心。
只待家丁走后,红鸳这才有功夫打量起眼前的云瑄阳本人。虽说她也曾在燕王府的花园中见过这人,却也是时间许久不曾多些旁的记忆,在刚看到云瑄阳本人的时候,红鸳还有些惊讶为何这位看起来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儿会来寻了自己。
“公子您是……”显然,红鸳对于云瑄阳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这次倒是反过来询问起的名姓,希望自己能够想起二人之间的交集。
“红鸳姑娘,不知可还记得今年燕王府吉祥宴上的光景?”将红鸳疑惑的眼神收入眼底,云瑄阳倒是心中升起了一丝玩味,有意提醒着她,想要让其想起数月前的那场吉祥宴会来。不过,云瑄阳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猜到的了,谁又敢枉自揣测了天家公子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