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气恼愤怒的模样,门内的汉子也生出了一股子不耐烦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越发难听说起来。
“你这人咋还说不听呢!我都跟你说了,唐什么玉的不在这儿,你……你这是想干嘛?”
一边如此说着,这高壮汉子便想要用力合上打开的门板,却不想这一下子竟被门外的这个男子给推开了去。就在汉子呆愣的时候,云瑄阳可管不了这些,他大跨步地进入了院中,甚至想要去独自寻找了唐玉儿的身影。只是当他一进入了院落之后,云瑄阳才整个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院子,更是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诶……公子,公子您这是……”
眼瞧着自家王爷这般唐突地进入了院中,苍鹤哪里还能老实地站在门外,自然也是跟着云瑄阳的脚步进入了其中。然而,他之后的言语都还未说出口来,便已经瞧出了院中的不对劲儿,更是已经看到了正怔在院中一言不发的云瑄阳。即便苍鹤不知晓唐家现下的情状,也合该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前几日他还有幸进入了唐家府门,可如今倒是同那时存了些出入的了!
已经楞在了原地的云瑄阳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掌灯的院落之中,似乎除了他们主仆二人之外,当真是再没了旁人身处其中了。而方才被云瑄阳有意忽略的汉子,现下也已经赶了过来,脸上更是没了个好脸色,只觉得云瑄阳这人太过于放肆,竟如此没了规矩的闯进了这里。
“瞧你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反倒是个如此放肆的人呢?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再不离开,我可要去府台衙门告你了!”
似乎是在威胁着云瑄阳主仆二人,汉子现下脸上的怒气十分明显,大抵上是看不惯方才云瑄阳那般硬闯的行为了。再加上,今儿个本是个让人欢喜的日子,这好好的节日里,被云瑄阳主仆这起子陌生人搅乱了兴致,也不知这汉子心里头窝了多大的火气。假使不是云瑄阳身上还穿着那套价格不菲的衣衫,只怕这汉子已经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大打出手发泄了心中的怒火也未可知。真要说起来,只怕这汉子也是个看得清楚内情的,并没有对云瑄阳主仆太过于责难也就是了。
听了汉子的言语,苍鹤率先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看向了汉子,似乎有意向他询问了什么。而苍鹤只不过才开口问了一句,那汉子似乎就显得越发不耐烦了起来,瞧着那起子情状,倒像是不愿多提了从前住在这里的人家一般。
“你问那么多作甚?都和你们说了,唐家人早就不在这里了!你们还说不听,还……还私自闯了进来!”
似乎是有意隐瞒了什么一般,汉子并未讲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对于苍鹤的问题也是避重就轻,压根儿没有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与之相较,汉子反倒是越发不愿多提了这些,试图将他们二人尽快驱赶,这手上的力量也愈发收不住力道了。
只见得这人伸手抓向了云瑄阳的方向,想要强行将其拖出大门,却不想这一动,竟是被这人身边的小厮给拦了去。而他也压根儿没有想见如此,正愣神儿的功夫儿,那小厮竟还有意反抗,非要挣脱了自己的束缚一般。即便如此,这小厮似乎也没有要出声的意图,只怕不是他不愿开口,而是不想因此而坏了那个年轻人的思绪罢了。
“够了!”
或许云瑄阳早就已经察觉到身后二人的动作,片刻之后,他便有些颓然地说了一句,不过说话的语气倒是比刚刚要缓和了些许。大概是自己想通了什么,云瑄阳的情绪倒是比方才平静了许多,再不似之前那般唐突乱来了。只不过他的这般模样倒也是让苍鹤有些措手不及,而一直与苍鹤纠缠的汉子自然一般,哪里就肯轻易饶过这两个擅自闯进这里的主仆二人呢?
“你这小子耍什么横?擅自闯进来的是你们,怎么反倒还在这里拿乔做态!我呸!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够推说过去了!”
听着汉子的言语,只怕他已经记恨上了这两个不由分说,便闯进了这里的云瑄阳主仆二人。且不说这人并不知晓云瑄阳的皇族身份,即便是知晓,可瞧着这人脸上的神态,只怕就算是钦傲的帝君到此,这般没了规矩的乱闯了大门,汉子也会如此气恼地说了这些才是。只是,他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唐府之中,又为何没能认出云瑄阳的王族身份,甚至还以为云瑄阳是什么豪门大家的公子哥儿呢?
这起子疑惑还在苍鹤心里头打转儿,云瑄阳便已然开口追问,而话中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不过是想寻到唐家人的踪迹罢了!
“本王问你,这家人究竟去了哪里?你若不好生应允了,只怕……”
说出这起子言语的时候,云瑄阳的语气明显有些不佳,似乎已经将心中的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转嫁到了一直在其耳边聒噪的汉子。再加上,这汉子本就对其出言不逊,瞧不出半点子的恭敬态度,当下里云瑄阳倒也是自称为“本王”,将自己的身份给公开了去才是。
“您……您是……”
听着眼前这么个年轻人口中的自称,汉子本还不相信了这些,结结巴巴地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只他这起子言语都还未说出口来,其身旁的苍鹤便已经硬气了起来,倒也免得他再生询问的意图了。
“你什么你,这是齐王殿下,你这人竟还有胆子辱骂了殿下,还真是吃了……”
这头儿苍鹤的指责声音都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有些急切的云瑄阳给拦了下来,本想着尽快知晓了唐家人的踪迹,却不曾想那人听了这些,竟开始害怕的语无伦次了起来。方才那般强硬之人,现下听了云瑄阳的身份,这时候哪里还会同方才那般强横,倒是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变得维诺了起来。
而云瑄阳自然不会去理会这般变化,其心思也全在追问唐家人这一件事儿上,又怎么会有心思听了这人的阿谀奉承呢?如此一来,整个院落之中,倒是只有这汉子一个人唱了独角戏,却没了任何观众加以欣赏他的“恭敬”才是。
“本王问你,住在这里的唐家人都去了哪里?”
没心情再听了眼前这个汉子的胡言乱语,云瑄阳一心只想要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便也再没心思去理会了起来。这般直率地问出口之后,云瑄阳便一直紧盯着汉子的那张脸,似乎生怕他说出什么扯谎的话来,惹了自己的怒气一般。
而一直跟在云瑄阳身后的苍鹤亦是在此时帮腔,生恐眼前这个人又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来,这气势倒是比方才更胜一筹了才对。虽说苍鹤此刻并未言语了什么,可光是瞧着他家王爷的这起子模样,只怕眼前这个壮汉也会生了惧意,再不敢嘴上没个思量,随了性子的胡言乱语了去!
“唐……唐家……”
再次将“唐家”的这起子言语听了一遭,这汉子也不敢再有所隐瞒,只慌乱地重复了一句之后,便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而他的这些动作自然逃不过云瑄阳的眼睛,只瞧着这么个行为,云瑄阳便已经断定,这人必定是个知晓了内情之人,只不过眼下他不愿多开口罢了!而现下云瑄阳想要做的,便是让这么个嘴硬的能够开口言语,说出云瑄阳想要知道的情形罢了!
“你可想好了,若是让本王查出你隐瞒不报,只怕……”
言及至此,云瑄阳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凌厉了几分,似乎方才那起子慌乱急切模样的人,并不是他这位齐王殿下似的。而感受到如此眼神的汉子自然身体一阵瑟缩,不愿再多迟疑半分,只几个呼吸之后,他便支吾着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而他口中的这些事情完全出乎了云瑄阳的意料,或者说,对于云瑄阳而言,他从不曾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态度竟会造成如此结果。
“王……王爷……小的也只是知道了这些……支吾唐……唐家的人去了哪里……小……小……小的也不清楚……”
哆哆嗦嗦地回答了云瑄阳的问题之后,本瞧着高高壮壮的汉子,现下里哪里还会有这起子模样。现如今再瞧了他去,倒是比苍鹤还显得气势低沉,整个人都因为眼前的这么个年轻人而变得胆小起来。如此一瞧,这倒是同他本就高壮的身躯有着极大的反差,看到如此一面的苍鹤,此时也不知道该笑出声来还是要为着唐家人的事情而哀叹了。
“爷……”
许久没有听到自家王爷的吩咐,苍鹤这才下意识地看向了云瑄阳的方向,而看入苍鹤眼中的便是云瑄阳那副不可置信的呆傻模样。虽说苍鹤对于那汉子口中的事情也表现得惊讶,可他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自家王爷会生出如此样子,而这样子也算是因着唐家那位姑娘才会如此而已。
纵然云瑄阳总是言说,苍鹤并未有所婚配,所以并不能够体会了他现下的心情。可如今又该如何言明呢?苍鹤只觉得自家王爷周身都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瞧不出云瑄阳现下的想法,却也只能隐隐地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悲伤气息。
下一刻,云瑄阳便径直离开了院落,向着门外停靠的马车奔去。而身后的苍鹤见状,还不忘叮嘱了身旁的那个已经明显吓坏了的汉子,不允许他对此多说了半个字出来。待做好了这一切之后,苍鹤这才快步赶了上去,待其追出了府门,也恰好看到自家王爷急匆匆登上了马车的身影。
“主子,我们要回了……”
有意再向云瑄阳确认了行程,苍鹤不知道现下知晓了这些的云瑄阳究竟心里头是在想了那般。为了能够摸清楚他心中的想法,苍鹤也只能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却不想得到的回答却是与自己心中的答案有所差距。
“回宅子!”
“好,回宫……回宅子?”
本以为自家王爷得知了这些,会不顾一切地回了宫中追问情由,可苍鹤却没想到其得到的吩咐竟然是回了宫外住处。而他的这起子言语也是引起了云瑄阳的心思,已经坐在了马车之中的云瑄阳语气分外不佳,似乎隐隐有着将这起子怒火转嫁他人的态势。
“还不快走?”
有意催促了一声之后,云瑄阳便再没有说了什么,只闭上了眼睛在车厢之中假寐着。只不过,当下里他是否真的能够平息了心中情绪,是否真的能够闭上眼睛休息,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了才是。
一直在车外听着吩咐的苍鹤自然不敢再有所质疑,既然云瑄阳已经吩咐了这些,他也不可能忤逆了自家王爷的意思。示意车夫之后,苍鹤这才跳上了马车,同车夫一同坐着,眼瞧着马车向着云瑄阳宫外的那处宅子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宫中也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再瞧不得方才那起子热闹的模样。而明显今夜宫宴之上饮下几杯水酒的元康帝,此刻眉眼间尽是思虑,似乎对于某些事情还有些放心不下一般。
“怎么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披件衣服出来呢?”
这头儿的元康帝正皱着眉头思索着,身后便已经响起了一阵声音,随着声音的消失,元康帝的肩膀上还落下了一件还算厚实的锦衣。而待元康帝回神将肩上的衣装紧了紧的时候,徐皇后这才自他身后转出,而其眉眼间尽是温柔。
“我只是觉得……瑄儿那孩子的性子,当真是有些绵软犹疑了!”
如今寝殿之中只有元康帝与徐皇后两人,自然这言语间的神情语气也变得随意了几分,全不似有旁人在场那般还要端着态度。再加上那一日在宁瑞宫的事情,徐皇后早就已经告知了元康帝,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倒也因着这件事而头疼了许久才是。
如若不是因为扶然本就存了这起子心思,元康帝也不会因此而顾忌了许多,前些时候竟想要不顾一切为云瑄阳率先安排下婚事。只不过现下瞧来,只怕有些事情全不似了人意,倒只能听由天命才是正理儿了!
“瑄阳那孩子自小便谨慎多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吧!”
许是因着“旁观者清”的缘故,徐皇后倒是比一直身处其中的云瑄阳与舒妃更为清楚这其中的症结所在。或许这也正是云瑄阳之所以一再否认了这些,或者说是他一再否认了自己对于唐家那位小姐心思的缘由。将其寻出是他属意不假,可一旦这件事情多多少少出乎了他的设定之后,只怕云瑄阳便会开始对于此事报以怀疑的态度,进而开始怀疑了自己的行为与初衷。只怕现如今的云瑄阳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一心要寻了唐玉儿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一直想要否认了这些的自己罢了!只不过,眼下的他似乎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也再没有认清楚自己内心的可能了。
且不说与扶然的和亲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单就是元康帝已经属意唐家人迁离奥良城中,云瑄阳便再没了见到唐家那位姑娘的可能。只是这件事情元康帝几人并未有意让云瑄阳知晓,毕竟若是在和亲之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只怕到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收场的。
如今扶然野心勃勃,想要以此种手段对于钦傲加以渗透,再加上如今后宫中的那个扶然细作,只怕今后的宫闱内廷更是没个轻松之所在了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