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人就是现下在宫中还算是安分的丁敏芝,不过如今的丁家大小姐也不过是深宫之中的一员,即便年轻又如何能撼动了徐皇后与舒妃在宫中的地位呢?
只这般浅显的道理,于丁敏芝而言似乎并不代表了什么,而她也不过是因着旁的事情,这才没能于宫中寻了她人的麻烦。若她还是这般想法,只觉得自己才是深宫中的主宰的话,也许丁家的这位大小姐离香消玉殒,也无甚距离可言了。
待徐皇后打量了殿中其他宫妃的表情之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锁定了丁敏芝。毕竟,同那些个想要减少了自己存在感,一直低头不曾言语的宫妃相比,丁敏芝仰着头的举动实在惹人注意。
看出了丁敏芝情绪中的意思,徐皇后倒是不愿同这般女子计较了什么。虽说她被册封之后,一直以来也算是安分,可徐皇后又哪里不知,当初她惹了枫红小苑瑾贵人的事情?纵然瑾贵人素来是个沉闷性子,不愿与人有太多的交集,可合宫上下说又不知,瑾贵人可是个不死不休的主儿。若是真的惹急了瑾贵人,只怕她这般性子之人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
若不是这般性子,瑾贵人也不可能直到现下,在身有九殿下云肃阳的情况下,还只是一名贵人的位分了。真要说起来,还是同她的这起子脾性脱不得干系才是正经。
“惠才人,本宫瞧着,似乎你有话要说啊!”
许是想要试探了丁敏芝的用意,待徐皇后回顾一周之后,便指名道姓地点出了丁敏芝的名号。而随着徐皇后的开口,殿中其他宫妃倒是将视线都看向了丁敏芝,就连方才还一直啼哭着的韩宛如也不例外。
突然被点了名姓之后,丁敏芝自然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即使自己心里头想要同舒妃一般刻薄两句,却也只能压下这口气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明鉴,妾身只是觉得,这件事未免过于蹊跷,怎么好端端地会有人闯了雷氏的绣春台,还恰好被雷氏扯下了衣襟边儿……”
丁敏芝的话都还没说完,一直跪倒在地的韩宛如便不淡定了起来,甚是悲戚地质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胡言乱语了这些不成?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宛如如此激动的一面倒是令在场的众位有些在意,再加上丁敏芝的话也不无道理,即便如今还不知晓这片衣襟的出处,只怕于旁人看来,这次的事情也是存了极大的猫腻的。若非如此,雷氏又何必如此激动,只被人说了两句嘴,便心虚应话唯恐疏漏呢?
“够了!你且先说,这布料究竟出自何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徐皇后只得先出面制止,再吩咐先前的宫人回禀了消息才是。然而,面对徐皇后的问询,殿中的这位宫人脸色却有些难看,支吾了许久之后,这才犹豫着回应着徐皇后方才的问题。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料子是川蜀向皇族进贡的珍品,除了极个别朝中有头面的臣工之外,便只有皇家才能使用……”
宫人的话都还没说完,舒妃便已经听出了这里头的猫腻,现下倒是也不管了所谓礼数,只想要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为好。
只见得舒妃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韩宛如,眉眼间尽是嫌弃。似乎对于韩宛如这个人,舒妃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如今倒是更差了几分了。
“皇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不见某些人哭闹了?是不是目的达到了,就忘了表演了?当真是没得规矩,让人提不起喜欢来!”
一边如此说着,舒妃一边若有似无地瞪了韩宛如一眼,这般模样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自己言语中所指的就是跪在地上的这个雷氏。而其他的宫妃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又怎么会理解错了舒妃言语中的意思?只是眼下不好同她那般明说,失了颜面上的那起子分寸罢了。
被舒妃这么一说,韩宛如倒是心中越发紧张起来,而其脸上的慌乱也渐渐显露。只是因着她方才啼哭太过,脸上反而妆容花的厉害,倒也瞧不出她脸色苍白的模样才是。
“那布料究竟派往何处!”
被舒妃这般打断之后,徐皇后这才接过了言语,看着殿中的这个宫人,想要得知这件事情的具体结果。毕竟,光是瞧着这个宫人的脸色,徐皇后也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这一次又会牵扯到哪位皇家宗亲了才是。
“派……派往……宸王府……”
犹豫许久之后,宫人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卷册上的记录。虽说这件事情也不能直接认定就是宸王殿下云沐阳所为,可毕竟与宸王府有关,只怕这件事情同宸王也是脱不得干系的才是。
“沐儿?”
面对宫人的回话,徐皇后显然有些惊讶,或者说她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有人想要再次算计了她的儿子。先前的那一次刺杀事情还未查明,现如今雷氏居然会说有人深夜潜入对她意图不轨,而这人也恰好与云沐阳的宸王府有关。这般巧合未免显得刻意做作,即便徐皇后是个不了解儿子当日动向之人,她也绝对相信这件事情同儿子没了任何联系的。
“去宸王府带了宸王妃来凤鸣宫!”
且吩咐了身边的都人行事,徐皇后这才再次看向了正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韩宛如,只是这一次徐皇后的眸光似乎更为锐利了几分。而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的韩宛如,如今也像是背上忍受着千万根牛毛细针的刑罚,整个人都有些胆怯害怕起来。
“带宸王妃?难道不是请了宸王殿下来此,好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吗?”
听到了徐皇后地位吩咐之后,丁敏芝自顾自地开口质疑着。而下一刻,她便感受到来自于徐皇后的威压,这种感受倒还是丁敏芝第一次体会,一时间竟让她心生惧意,不敢再生出其他言语质疑了。
“本宫处理事情,难不成还需要惠才人教导?”
感受到徐皇后言语中蕴藏的火气与警告,丁敏芝即便心中有着再多的想法,只怕这个当口儿,也不会如此痴傻地去同徐皇后争辩了这些。现如今除了低头认错,想来丁敏芝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平息了来自于徐皇后的怒火了。
当依晴被都人引进凤鸣宫的时候,她便已经感受到了殿中弥漫着的不寻常的气息,似乎这班人的神情都同自己的进入息息相关一般。纵然依晴也透过那名都人多多少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可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设计,又是意欲何为,如今的她倒是也有了些许计较了才是。
上一次宫中选秀之人本就与阿沐无甚交集,若真要说起来,只怕除了韩梧信的算盘落空之外,倒也是不曾得罪了旁人才是。只这一次听方才那都人言语,说是住在绣春台的雷氏捅出此事。只这一句话,依晴心中也便有了想法。只怕这件事情是那位雷氏同他人设下的圈套,只为了能够拉了阿沐下水,才好让他们的奸计得以完成才是。
“儿媳拜见母后,拜见各位娘娘!”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之后,依晴倒是不再慌乱,只盈盈一拜,向着坐在主位上的徐皇后行礼罢了。即便她口中只以“各位娘娘”加以代称,可殿中的宫妃心里头清楚得很,除了同徐皇后交情不错的几人之外,他们这些人可是担不得宸王妃的这么一句请安的。
“起身吧!听沐儿说,你最近身子不太爽利,本不想扰了你休息。不过……”
徐皇后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旁跪倒的韩宛如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性子,径直夺过了话头儿,气势冲冲地质问着身边才站起身来的依晴。
“宸王妃,昨夜宸王殿下可整夜都在府中安歇?”
韩宛如这般气势冲冲地模样,倒也是符合了依晴对于这人的猜想,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是个如此沉不住气的性子,居然敢抢了中宫皇后的言语。
“不知这位是……”
虽说之前云沐阳曾经算计过韩宛如,有意揭穿了她曾经同韩梧信有过联系的事情,可真让论起来,依晴也确实不太清楚了这人的身份。如今,她能够这般跪在了凤鸣宫中,只怕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算计了阿沐才是。
依晴如是想着,这口中的话也便自然而然地出口。虽然这次依晴是分外尊重地瞧了韩宛如的眼睛询问,只这番话中的意思却有些让人挂不住脸面。且不说现如今雷氏在宫中的位置有些尴尬,就算雷氏真的成为了没有污点的深宫嫔妃,也到底是同皇后之位有着差距,又哪里能够如此质问了身为皇家亲王妃的依晴呢?
“我?我是……”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尴尬,韩宛如才想要回答了依晴的问题,便径直张着嘴愣在了原地。可能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与依晴的正经亲王妃身份相比,她这般女子也确实没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了依晴才是。
“宸王妃还不认识吧?这是前些日子入宫的雷氏,现下住在绣春台的。”
为了缓和殿中的紧张气氛,舒妃只得满脸笑意地同依晴解释着。毕竟现下除了徐皇后与她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能够以长辈的身份向依晴解释了一二内情了。
“入宫?”
“正是,想着当初你和宸王还一起参加了仪式吧?还有印象吗?”
看着依晴一副思索的模样,舒妃便继续引导着,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消除了眼下的尴尬场面。
“是是是,妾身前些日子也是才册封的……”
另一半儿的丁敏芝还想要寻找了自己的存在感,不过现下看来,倒是也不可能住主导了眼前的局势才对。
“还要多谢舒妃娘娘提醒,只不知母后宣召儿媳有何事?”
顺着舒妃言语间的台阶下来后,依晴这才切入了正题。单是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那位雷氏,只怕她早就已经忍受不得他人无视的态度,想要追问了自己什么才是正经。
“昨夜沐儿可是整夜不曾出过王府?”
“昨夜?”
听到徐皇后的询问之后,依晴倒是真的做出一副思索的态度,进而言说着问题的答案。
“昨夜王爷不曾宿在别处,可是有什么不妥?”
虽然依晴的话略显模糊,可言语间的意思倒是分外清楚,只一点十分明确,昨夜云沐阳绝对在王府之中,不曾前往了他处。而这个消息,倒是同韩宛如所交代的事情有所背离,如今倒也看不出谁在扯谎了。
“怎么可能?昨夜那狂徒就是在午夜潜入,我记得清楚得很,子时的时候还未到来,那人便径直闯进了我的卧房!”
由于先前韩宛如有所交代,说什么她吩咐自己的侍女在子时叫醒自己,好起身祈祷礼佛。而就在那人进入房间没多久,韩宛如的侍女紫樱便来到了房门前,并且听到了声响,又救下了韩宛如。而能够提供了如此准确时辰的韩宛如,现下的情绪十分激动,似乎已经认定了闯入自己房间之人,就是宸王云沐阳本人。如今听了依晴的说法,倒是面色上的表情越发绝望,似乎有意向徐皇后施压一般。
“闯进卧房?既然如此,雷氏你又如何认定那人是王爷?”
早就注意到韩宛如言语中的疏失,依晴此时也不会轻易放过了她。既然当初她起了害人的心思,那就怪不得自己反击,若是因此而伤了她自己,那也只能说是她起了这起子歹念的报应才是要紧。
“这……我情急间扯下了那人的衣襟边儿,有它为证,宸王妃怎么能睁眼说了昏话呢?”
说着,韩宛如便已经从方才那位宫人手中扯过了那片衣襟边儿,还径直丢在了依晴身前,想要以此来逼迫依晴认下了这些。毕竟,昨夜她可是听了韩梧信的消息,昨天晚上云沐阳根本就不在王府之中,宸王妃又哪里会如此笃定云沐阳不曾离开了王府呢?
看着被韩宛如丢在自己脚下的布料,依晴只是轻瞥了一眼,便于嘴角间扯出一抹笑意。而一旁的韩宛如自然不懂个中意味,只是觉得心中不由发颤也就是了。
“你……你……宸王妃为何发笑?难不成是心知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拆穿,所以才以笑来掩饰了内心的胆怯与慌乱不成?”
本是理直气壮的话,被韩宛如说出口来,倒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整句话都没有了气势。现下瞧着依晴,倒是完全没有慌张模样,只俯身捡起了那片布料,微微向徐皇后施礼。
“母后,这片布料您且瞧仔细了,这上头的丝线,可不是金线织法!”
说着,依晴便径直将那片衣襟边儿递给了上前的都人,随后才看向正低头想着什么的韩宛如。而那双本该温润如水的眸子,现下倒是冷静了些许,整个人都显示出一股子果决的气势来。
“母后和舒妃娘娘合该清楚,皇家所用丝线必须以金线织法打造,而一品大员的衣装,只有极个别功勋世家,才能够得此殊荣。”
说到此处,依晴便顺势看向了已经有些身形颤抖的韩宛如,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越发冷静,让人生生于春日间生出了冰冷感觉。
“而据雷氏所说,这件衣襟边儿是她慌乱间扯下的,就必定是那个狂徒之物!可这织法……却是银线!”
“这这这……”
当依晴说起这些的时候,韩宛如的心思已经彻底乱了。她又哪里会清楚了钦傲皇族的这些规矩,只当做与扶然一般模样行事才是。昨日她只注意到了皇家专用衣料的区别,却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留心了什么劳什子金银线的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