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哄带骗地将小丫头给带离了院子,繁星这才将其给带到了瑾贵人所住的房间外,而这小丫头一瞧了房间上挂着的牌匾,不由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怎么了?”
本还想着直接带了这丫头进去,可不曾想繁星才愣神的功夫儿,这小丫头已经顿在了原地,不敢移动了半分。直到繁星上前去询问之时,这小丫头才有些犹豫地慌乱应答着,“繁星姐姐,其实……其实奴婢就是奴婢,我……我不敢……不敢的……若是惠才人真的要……那可怎么办?”
一想到今儿个丁敏芝那副要吃人的恐怖模样,小丫头已经整个人不自觉地抖动起身子,双手更是已经呈现出环抱状。单就是瞧了她这起子做派,哪怕繁星并不知晓这其中的一二内情,她亦是能够想见,那位所谓的惠才人丁敏芝是个何等性格之人。别瞧着她的封号是个“惠”字,可这人究竟担不担得起这么个名号,可就不是什么好说的事情了。
“你怕什么!”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眼身后的小丫头,繁星这才松开了一直抓着小丫头胳膊的手来,整个人都显得甚是愤慨。若不是小丫头心里头知晓这位繁星姐姐不曾存了什么恶意,只怕她现下的这起子模样,也会让眼前人心生恐惧才是正经事儿。
“我……我怕惠才人会惩罚了我……”
一想到丁敏芝那副可怕的嘴脸,小丫头整个人的说话语气都变了个声调,而眼前的这幅模样,又哪里还是繁星当初所认识的样子?恐怕这孩子是因为被丁敏芝恐吓了几番,便不敢再做了什么忤逆之事了才是。而眼下繁星要做的,不就是鼓励了这个小丫头,鼓励了她去同她家主子说了这些吗?不管怎么说,劝说这小丫头的事情,繁星还是得让自家主子出面来做的。若非如此,只怕这根楔进去的钉子,也不会太过于牢靠才对。
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头焦躁的心思,繁星知晓要劝说了眼前的小丫头并非易事,便也只得将这些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来说。假使还同方才那般说的太过于隐晦,只怕这孩子还会因为惧怕了丁敏芝的存在,而不敢为着自己而发声了去。
下一刻,繁星便伸出手来,轻缓地抚摸着小丫头的脊背,似乎想要借用这么个方式,让她从如此紧张的状态中放松下来。只不过,她才抬手轻轻抚摸了三两下,小丫头便有些情绪失控地红了眼眶。
“繁星姐姐,我真的害怕……惠才人……今儿个见到的惠才人真的太可怕了……我想祝嬷嬷了,我想回去陪了她一起种花种草……”
同从前相比,繁星可是知晓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思的,若不是她从前表现出想要去伺候了宫里头的主子,她也绝对不会轻易拉了这孩子入局。只是不过才一天的功夫儿,丁敏芝的所作所为竟然让这个一门心思想要伺候了正经主子的小丫头改变了想法。可想而知,丁敏芝今儿个究竟对这个小丫头做了多么过分的要求。
“祝嬷嬷……祝嬷嬷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啊……可她老人家已经年岁大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待在了花房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出路?”
其实繁星这句话也倒是正经的实话,不曾有意哄骗了紫砂。就如同她言语中的那般,曾经同紫砂在花房的祝嬷嬷年岁已经很大了,假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眼前的紫砂是应付不过来所有的。与其到时候看着紫砂受人欺负,倒不如此时给她安排了一项差事,倒也能够给了她一条出路。若是从此之后丁敏芝胆敢有什么出格儿行为,这合宫主子也好有个应对,自是少不得给了紫砂好处才对。
繁星说的倒也是实话,可面对如同丁敏芝这般恶劣的主子,紫砂不愿意去招惹了麻烦倒也是在理。只若繁星真的依了紫砂的意思,只怕她家主子的计划便不能够顺利完成了,那她好心将紫砂带出了祝嬷嬷身边,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番劝说之后,紫砂这才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可脸上的恐惧神色没有丝毫的削减。只待繁星嘱咐她先候在门外的时候,她心里头竟越发坚定了之前不敢想过的事情,也许在紫砂的心里头,还是希望能够解除了眼前的危机。只是并不曾将自己逼到了绝境,紫砂自然不可能破釜沉舟,有了这起子的决心罢了!
“主子,昨儿个您安排的那个小丫头来了,看来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儿,丁敏芝便已经将她吓得不轻了!”
虽然繁星并没有讲得太过于露骨,可聪明如瑾贵人,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繁星口中的景象?左不过是听出了繁星口中的意思,不好在这小丫头耳旁做了许多腔调罢了。
“哦?这惠才人不至于会为难了一个小丫头吧?”
即便心里头早就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可瑾贵人自然不会径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表现得不可思议,单单说出了这般言语给外头侯着的紫砂听才是。而现下就站在瑾贵人身边的繁星,自然也是帮着说了一嘴,没得让屋外的紫砂听得越发心里头怨恨起丁敏芝这个新主子来。
依着紫砂自己的想法来看,假使她是在瑾贵人手底下为事,即便不会太惹人注意,到底是能够安安稳稳度过了自己的服役之期。到时候即便是留在了宫中继续服侍,亦或者是被瑾贵人给打发出了宫去,还了自己的自由。紫砂都觉得要比现下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好上千倍万倍,似乎只要不再让她去面对丁敏芝,紫砂心里头便会感激了做下这般操作的人似的。
“主子,那丫头还在屋外侯着呢,您看……”
只大致将自己看到紫砂被惩罚的事情说给了瑾贵人听,而后繁星便有意看向了房门的方向,意有所指地同瑾贵人说着言语。只一旁坐着的瑾贵人似乎有意责怪了她的疏忽,这下倒是加重了语气,有些埋怨了繁星的处置。
“你这婢子当真是糊涂,既然那孩子已经收了委屈,你怎么好将她一个人抛在了院子里头?还不快去将那孩子带进来!”
说罢,瑾贵人便递给了繁星一个眼色,而繁星则口中连连称是,表示这次是自己疏忽了,希望主子不要怪罪云云。待其打开房门,去寻找了紫砂的身影之时,繁星这才看到紫砂竟低着头站在了房门前,似乎瘦弱的肩膀都有了些微的抖动。至于她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由于繁星压根儿瞧不见她的神色,倒也不可能猜的十分准确。不过依着她方才与瑾贵人在屋中刻意的对话,繁星倒是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为自己争取了一次才是正理儿。
“好孩子,快起来吧!”
这还是紫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瑾贵人,而平素瑾贵人便是这么一副温温袅袅的模样,倒也没有让紫砂觉得有任何不妥当之处。只是当瑾贵人示意繁星扶起了紫砂的时候,这小丫头才注意到,原来这位瑾贵人倒是长了个分外和善的面孔,比那位惠才人可是看着让人舒服多了。
许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虽然丁敏芝的容貌并不算是平庸,可因着性格的缘故,这面上的容貌总是会产生些许的变化。而同总是一副平易近人态度的瑾贵人相比,丁敏芝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实在让人恼火,即便位分上存了差异、年岁上存了区别,可紫砂还是觉得眼前的瑾贵人更得了自己的欢喜。
依着自己的这起子大胆想法,紫砂甚至在想,若自己是男儿是圣上,只怕也不会喜欢了如同惠才人那般略显刻薄模样的女子,还是更钟意了眼前的瑾贵人才是正经!
“本宫都已经听繁星说了,你今儿个头一天当值,怎么就被惠才人罚了去?当初……”
说到此处,瑾贵人便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繁星,似乎是在暗示着紫砂什么一般。而她彳亍一段时间之后,这才略显尴尬地说出了口来。“当初可是繁星同本宫说,你这孩子知礼懂节,是个调教的好苗子……本宫这才将你调去了惠才人的身边服侍。可……”
再往后的话,瑾贵人自然不适合再多说什么,只是表现出一副有些对不起紫砂的模样,这倒是让紫砂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对于她这么个在宫中可有可无的都人而言,能够被宫中的宫妃如此赏识,到底算是得了些脸面才是。虽说现如今说了这些也于事无补,可紫砂听到心里头也是感激不已,更是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繁星,眼里头尽是感激的神色。
“娘娘,请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奴婢想要自请来服侍了娘娘您……”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紫砂低着头许久不说话之后,这才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先是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才一副祈求模样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一直阴沉着一张脸的惠才人相比,紫砂当真是觉得面前温婉模样的瑾贵人更让自己心生好感。且不说她本就有九皇子傍身,不是惠才人这起子还不曾侍寝的宫妃可以比拟。单就是这通身的气度与脾性,也是与惠才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来,只要是对于宫中宫妃脾性多有了解的宫人都人,也都是不愿去服侍了丁敏芝才对。
“这……翠宝啊!这……本宫将你派过去伺候惠才人,也是想着她那里缺个能干的都人。可你现如今竟想来了本宫身边……这……本宫也确实难做……”
由于繁星并不曾将紫砂已经被丁敏芝改名的事情告诉给瑾贵人,所以当瑾贵人想要同紫砂说出自己难处的时候,对她的称呼亦是以之前的赐名为准。然听了瑾贵人如此一叫了自己,紫砂倒是更加激动起来,整个人的眼眶都已经泛红了去,好似下一刻就要痛哭出声一般。
“娘娘……娘娘……奴婢……奴婢现下不叫翠宝……奴婢……奴婢已经被惠才人改了新的名字……”
甚是委屈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紫砂便已经呜咽起来,整个人的声音都变得哽咽,好像下一刻便要失了分寸态度一般。而见此状,繁星自然顺势将丁敏芝私自改了都人名姓,如此僭越了举动给解释了个清楚。因为繁星太过于了解自家主子,想来当初她将紫砂的名字改成了“翠宝”,便是有着如此的心思才对。而那丁敏芝也是个没了脑子的,竟这般顺利地入了套儿,没有让她们费了什么气力。
“这……惠才人真是胡闹!如此失了规矩的事情,她怎么敢!”
听了繁星的解释,瑾贵人倒是心里头暗自发笑,只觉得徐皇后这次可能是有些多虑了去。这般没了头脑的宫妃,又哪里会给她们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呢?倒是丁敏芝自己以后会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也算不得是什么意外了才对。一个没了头脑算计的宫妃,这才是宫里头最不需要提防之人!
只略言说了丁敏芝的不是之后,瑾贵人这才算是切入了主题,想要尽快将紫砂给安排妥当。而面前的紫砂听了瑾贵人肯为自己做主的言语,心里头又哪里不会感激了瑾贵人与繁星呢?左不过是现在不好直接表现出来,还需要听了瑾贵人最后的安排才对。
“诶!你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不然这样吧!你呢且在惠才人那里做些日子,待我在宫里头寻个由头,也好同圣上提了一嘴,将你给要了过来。”说到此处,瑾贵人甚至还不忘多安慰紫砂几分,这之后还将紫砂的一双小手握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单瞧着瑾贵人的如此行为,倒是让紫砂越发感动,又怎么还敢有什么怨言呢?现下里,除了点头认同了瑾贵人的安排之外,倒也不曾再生出其他的什么心思想法了才是要紧。
“一切……奴婢一切都要仰仗娘娘做主了!”
一想到丁敏芝那般恶狠的面容,紫砂的心便不由地一颤,只说出口的话除了感激之外再没了什么。
“好了好了,瞧瞧这小脸,繁星带这孩子去梳洗一下吧!过会儿你直接送了她回去,且去告诉惠才人一声,让她来了本宫这里一趟!”
吩咐过繁星这些之后,瑾贵人便以身子乏累的由头,将繁星与紫砂给打发了出来。直到繁星退出房间将房门闭合之后,瑾贵人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看着房间上头的椽木结构出神。似乎在瑾贵人看来,在寄芸庵中处置的这些个事情,竟是比过去在宫里头明里暗里同曾经那些个宫妃争斗还要累人。如今的自己除了要敲打了那些个新晋宫妃,还要好好提点了那位丁家的大小姐。真要是说起来,这一切还不是为着徐皇后之前交代自己之事,还不是为着自己与儿子的未来吗?
如是想着的瑾贵人正看着头顶上的椽木结构出神,渐渐竟觉得眼眶传来了一阵酸涩的感觉。而后,她这才有意交代了在门外侯着的侍女,这才歪在了屋中的榻上囫囵睡了过去,而瑾贵人自己似乎俨然把传了丁敏芝到此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只这番操作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倒是不曾有个准确的说法了才是正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