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自己这个弟弟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换了种方式,看着云瑄阳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虽说他与这个弟弟年岁上相差不多,可自身经历却与之有着很大的不同,更不可能让其一下子便理解了这些沙场之人一眼看穿之事。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有些冒犯了陈家父子,也对不起了在边关多年的这些将士才是正理儿。
“五哥,他们不至于如此大胆吧?再者说……”
云瑄阳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了这个想法,可他的话也不过才出口,便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倒不是说他被自家五哥的那起子模样神态给唬住了,反而是云瑄阳意识到,也许战场之事的确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假使真的只是指挥着众人作战的戏码,那为何朝中可用的将才少之又少,而不是由父皇随便指派了哪人,就能够征战沙场、纵马凯旋呢!
注意到了自家弟弟突然改变的态度,云沐阳的脸色这才越发舒心了起来。虽说他如今多费了些口舌,可瞧着小七的悟性,倒也是个难得通透之人。若是真的能够好生锻炼,也许未来的钦傲便能拥有一位王族将者才是。只不过,就在云沐阳想了这些的时候,他又哪里能够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是钦傲的一位王族将才。左不过是现如今的他没了那起子名号,只想着安稳了朝中各项事宜的事情也就是了,又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来多去沙场征战呢?
猛地瞧见素来严苛的五哥如此微笑地看着自己,云瑄阳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够问出另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同先前的事情一般模样,仍然让自己感到困惑,便也总是让他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现如今自家五哥的心情看起来也算是不错,方才亦是替自己解答了那一晚决定的用意。如今若是他再生问,或许依着五哥现下的心思,也能够满足了一节的好奇,将这些事情的答案告知自己也未可知!
正是因为心里头有着这么一番打算,云瑄阳倒是也不含糊了去,径直追问起了云沐阳这些,似乎生怕自己的话说得晚了些,便不能够再得到答案一般模样。而云沐阳瞧见了自己弟弟的这番举动心思,便也只是于心里头生出笑意,可脸上的情绪却不敢再有了太过于轻松的模样。
毕竟,现如今是在边关之地,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危险。如若自己太过于松懈,难免会给小七一些错误的暗示,如果因此而错失了机遇,亦或者是因此而断送了胜利筹码,那才算得上是得不偿失!云沐阳本就注重这些,他又怎么会愿意见到这些事情发生了去?想来除了如今越发约束了自己,愈加教会自己这个弟弟为将之道与兵家之事,他才能够放心云瑄阳未来在边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才对!
“你想问那天咱们入山前遇到的那些所谓樵夫?”
云沐阳倒是也不含糊,径直便说中了云瑄阳心中疑惑的关键所在,甚至于在言说之时,还是以“所谓樵夫”的称呼去命名了那些他们在山脚下遇到的那群男子。
这种有些模糊的称呼令云瑄阳有些不适应,或者说对于他这个王族公子而言,言语之中带有“所谓”之类的言辞,未免有些失了分寸显得太过于偏颇了才是正经。也正是因为此种习惯的存在,他倒是越发受不得旁人言说了自己与别的女子的种种,即便是当初自己与唐玉儿那起子没了名分的行为亦是不可能有了例外才对。
或许正是由于这般缘由存在,云瑄阳这才在几位兄长的连番质疑中,依旧不愿意承认了这些。如今想来,之所以会造成唐家的事故,以及云瑄阳与扶然琼芳郡主这般混乱的局面,倒也是能够想见的才是。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是因为云瑄阳的这股子脾性所在吧!
即便是如此,云瑄阳也不得不承认了自家兄长说出的称呼,只楞楞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云沐阳的这起子说法。
“呵呵,小七你真当他们是什么劳什子的樵夫不成?”
只一句话出口,云沐阳倒是彻底将之前云瑄阳对于那些人的身份定位给抹除了去。纵然此时此刻云瑄阳还没有个概念,不知道为何自家兄长会对这些人有如此判断。可依着他对于云沐阳的了解,想来自家这位兄长也不是个会冤枉了人的主儿,如此言说想来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才对。
这头儿的云瑄阳只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自家五哥,便支支吾吾地想要询问个一二细情。然而,这一次不待他开口询问,云沐阳的解释便已经说出,而且说得倒是比方才的事情越发详细才是要紧。
“小七,樵夫上山是为了砍柴糊口,可咱们先前在山脚下碰到的那几个人,个个手中拿着的可不是什么砍柴的柴刀斧头……这你总是有印象的吧!”
说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云瑄阳自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家兄长言说的重点。想来,云沐阳之所以会判断了这些人的身份并不是樵夫,就是从他们手中拿着的物什加以推断的才是正理儿。然而,当云瑄阳继续去回想的时候,云沐阳的话便已经继续言语,似乎压根儿等不得他再去细细回想了去。
“若是我记得不错,他们身上都背了个竹筐,而其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根竹杖,这总该是不会看错了去的不是吗?”
“的确……他们确实手中拿着竹杖,说是……”
顺着云沐阳的话头儿,云瑄阳这才慢慢回想起先前的事情,虽说这段记忆现如今已经没有那么清楚,可对于他们身背竹筐、手拿竹杖的形象,云瑄阳还是多多少有个印象的才是。假使连这些事情都记不得了,那年不过十八九的云瑄阳,又哪里还有脸言说了自己的什么旁的事情呢?
见着自家弟弟已经对此有了个模样,云沐阳倒也愿意将这些事情再点透些许。不管怎么说,身为将才,就是要从细微之处发现时机,只有拥有了这起子能力,才能算是在成为将才的道路上迈进了一步才对。
一边同自己这个弟弟说着话,云沐阳一边顺势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处,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装换将下来。若是真的一直以便装于营寨中走动,想来也会引起了其他兵士的注意,到时候免不得节外生枝。如今他们就身处边关重地,事事都需要小心谨慎,切不过再如同先前那般大意才是。若是真的弄个不好,倒是真的有可能因此败送了这些兵士的性命,也会给钦傲带来无尽的祸患!
“不管他们嘴上说什么,可这般打扮之人,除了是外出游山玩水的文人骚客之外,便只有四处打探了地形山川变化之人,才会是那么一副打扮!”
如今,云沐阳倒是将这件事情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并不曾再去等候了云瑄阳自行发现。毕竟,有些事情云沐阳可以等待自己这个弟弟自行领悟,可有些事情既然云瑄阳自己不敢去设想,那他这个为人兄长的便替他大胆提出也就是了。虽说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看起来是个别扭的,可在某些方面又或许保守,不愿意贸然说出了什么才是。
这起子性格倒也是有好有坏,竟也不可能一概而论,直接就此否认了他的这般性格不是吗?
“打探山川地形……五哥……可他们……不是说他们还不曾靠近了涵州吗?咱们可是在……”
一想到他们碰到那些古怪之人的地点,云瑄阳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当初的地点太过于靠近了奥良城,云瑄阳才会表现出如此一面。只见得他整个人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去设想了这其中的一切,亦是不敢将这些事情往深处思考。假使一切都按照五哥的设想而来,难不成羌戎的兵马都还不曾抵达了涵州之地界儿,便已经将手伸向了京都了去?可羌戎不过是个靠烧杀劫掠才能够壮大起来的国家,哪里就能够存了这起子心思,还会派了暗探到了钦傲的内部来呢?
“小七,一切的事情都不能只瞧了表面,不然你会被困死在这些迷雾之中!”
说话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经快步来到了云瑄阳的面前,进而略显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你忘了自己在京中的那个麻烦?”
一提起这些,云瑄阳倒是猛地回过神来,却有些想不到自家五哥如今竟会以如此态度去称呼了扶然的琼芳郡主韩雯雅。即便他本就对韩雯雅没什么好感,甚至说连熟悉都不曾算得上,可若是径直当着旁人称其为“麻烦”,他还是做不到这些的才是正经。
“五哥是说韩……”
才想要脱口说出韩雯雅的名字,云瑄阳的这些话便被自家五哥给径直拦了下来。而且当云瑄阳再去瞧了云沐阳的脸色,倒是比方才要显得凝重一些才是,只这起子模样倒是也越发同传闻中的五殿下有了相近。
“小七,祸从口出,有些事情你心里头明白就好,至于……这里头的事情,大可不必言说出来!”
说罢,云沐阳便递给他一个懂得的眼色,而后才向着四周营帐处看了看。如此也不过是想要提醒云瑄阳,在这种地方人多嘴杂,即便自己已经说得过于隐晦,却也免不得有了那起子多了心眼儿的存在。若是在这些事情上不加以注意,只怕将来也会在这些细微之处吃了亏才是正经!
得了自家兄长的教训,云瑄阳自然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只轻轻颔首,却不曾再发出了什么声音。
“罢了,连日来的行进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倒是可以睡个安生觉才是!”
如此,兄弟二人左右说了两句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云瑄阳这才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向着自己安歇的帐篷走去。而待云瑄阳离开之后,一脸严肃模样的云沐阳这才从自己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了个制作精巧的囊袋。虽说这东西并不算大,可胜在绣工精巧,那上头的花纹倒是也显得颇为别致有趣,只是不知道云沐阳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有了这么个女儿家才会携带的囊袋才是。
再瞧了现如今的云沐阳,只见他一个人坐在了屏风后的睡榻之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那个小巧的囊袋出神。假使不是云瑄阳看到过他如此严苛的模样,想来也不会相信,如今眼前这个满眼都是温柔情绪的男子,会是自己如假包换的五哥了去。
下一刻,云沐阳便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来,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摩挲着这么个小东西,似乎手中的东西是个绝世的珍宝,只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了一般。单就是瞧了他眉眼间的那起子小心在意的模样,想来这制作囊袋的人选,除了现下留在了京都宸王府中的依晴之外,倒也不会再有了第二种选择不是吗?
“晴儿,看来没有让你同韩雯雅一同离开,当真是正确的决定……”
一想到他们在山脚下碰到的那些人,云沐阳便不由地从嘴里呢喃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倒不是说他想要以此来表现了自己的决断,反而是如今的云沐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不曾心软之下应下了依晴的这起子要求。毕竟,现如今扶然的暗探都已经在钦傲奥良城附近的大山之中活动,他是真的不敢想象了同意依晴去往扶然的后果!
即便,他心里头对于韩雯雅的事情有几分确定,可如今毕竟没能当堂对质,他也只能祈祷上苍保佑。最起码,在边关羌戎的事情解决之前,他希望他的小姑娘不会生出了什么意外与危险!
而与此同时,远在京都宸王府中的依晴,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也不知是何等缘故,明明依晴已经多少习惯了云沐阳不在身边的夜晚,可今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入眠,就像是上天有意琢磨了她去,不让她好生安歇了才对。
“青鸾?”
几番辗转之后,依晴实在是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便径直起身想要招呼了屋外的青鸾递上一杯茶水凝神静气。
然而,她都已经向着外厅唤了两三声,平日里一声便能够得到回应的青鸾,此时却没了声响。这般情况在依晴眼中,倒是头一次发生,却也让她有些意外了才对。
“青鸾?你不在吗?”
待依晴穿上了放在床榻下的绣鞋,想要去外头察看了情况的时候,她这才隐约感觉到屋中存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只是这种气味太过于浅淡,倒是令依晴一时间不曾分辨出了是何等物什发散的味道。再者说,如今自己身处于宸王府中,又有哪个宵小之徒会动了这般不要命的心思,敢在宸王府中造次呢?
怀着如此想法,依晴倒是越发壮大了自己的胆子,一步步向着帷幔处走去,想要掀开了帷幔瞧了外厅的模样。不管怎么说,现如今青鸾都身处外间,她可不想青鸾出了什么状况。若是当真是有了什么情况,依晴也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了青鸾才是正经。
只不过,当她掀开了帷幔走到了外厅之后,眼前的一幕竟是让她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