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涵州城可能已经遭遇了危险,陈靖远的太阳穴便突突突跳动的越发厉害,活像是已然瞧见了现下里涵州城的情状一般。
“孟副将,没时间再去解释什么了,你继续带领着一队二队押送了这些人返回,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莽撞任性妄为!”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陈靖远便已经伸出手来,示意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待兵士们想要听了这之后的吩咐之时,陈靖远更是没了丝毫的犹豫,甚是焦急地厉声说到,“三四五小队加速前进,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到涵州城!”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之后,陈靖远只坐在骏马望着涵州城所在的方向,眉眼之中尽是担忧。毕竟这次的事情能不能有所挽回,他现下心里头并没有了底数,而如此要求了这些将士,也属实算得上为难了大家才对。试想一下,大家都是趁着黑夜潜行,好不容易摸到了羌戎三军的后方,给了桑彻一次致命的打击。然而,所有人都还不曾喘了口气儿,便再次接到了新的命令,一定要全速返回涵州城。虽说军令不可违,军令亦是大如高山。可若是这其中的事情让兵士们产生了不满,只怕也不会收到了应有的效果才对。
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旁的孟副将便有心提醒了陈靖远,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个准确的答复,如此也好对所有兵士有个交代不是吗?
“少将军,我们星夜潜行至此,也已经完成了应有的任务……可您突然如此安排……”
之后的话孟副将并不曾再多说了半句,毕竟有些话能够说出口来,而有些话自然不必提点得太过于露骨。若是事事都需要讲个清楚明白才好,想来军中这些弟兄也是不会因此而信服了眼前的陈靖远不是吗?
心里头已然知道孟副将有此疑问,不过是问出了大家的疑惑。正是因为如此,陈靖远才越发焦急了几分,只拧着眉同孟副将说起了这件事情可能的走向。而所此事当真如此,只怕到如今以来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因此改变,也会因此而造成了更为严重的后果才是正经!
“孟副将!那名叫做古纳的前锋官必定是接到了桑彻的命令,同咱们一般模样,有心偷袭了涵州城!你想想看,如今涵州城中兵力并不算多,若是真的被他们得手,那……”
将话说到了这一层,孟副将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鼓舞了其他兵士,一同返回涵州城保卫了家园才对。
这头儿的陈靖远不过才急匆匆说完了这些,孟副将便有意提高了声音,振臂一呼,疾声说到,“少将军末将愿随您一同返回涵州城!您下命令吧!”
眼下孟副将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其他兵士自然也瞧得清楚这里头的轻重缓急,又哪里会有人因此而落下了什么抱怨言语?毕竟与自己的疲乏劳累相比,还是家中家人的安危更为重要了去吧!
得到了孟副将的示意之后,其他军士亦是如此态度,高呼着要随同陈靖远一同驰援涵州城。可待陈靖远得到了大家普遍态度之后,仍旧坚持先前的分配部署,只再次叮嘱了孟副将两句,便带领着三四五小队的兵士加快了步伐,向着涵州城的方向进发。
而等到一二小队与之产生的距离越来越远后,孟副将仍旧一副担心模样看着陈靖远消失的方向,眸光之中亦是闪动着担忧的神色。如此一幕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多出了一股子凄凉悲壮的味道。而将士们心中的真正想法,只怕除了自他们身边吹过的边关微风之外,再不可能有人能够加以体会理解了吧!
再说这头儿赶着路程奔向涵州城的陈靖远,如今他心中的想法,除了念着在涵州城的那些人之外,更是担心了那个从不曾听过名姓的古纳。毕竟他跟随在父亲陈渊身边多年,从没听到过羌戎有过一位叫做“古纳”的将领。也正是因为此种缘由的存在,才使得陈靖远越发担心起了涵州城的状况。且不说旁的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单就是那位所谓的古纳将军是否能够让身处涵州城的父亲抽出心思应付,这都成了个不可预知的未知数。倘若这人真的有些心思在身上,陈靖远当真是有些惧怕了这些,生恐其真的难为了涵州城的众位,亦是让涵州城的百姓无辜受到连累伤害。
就在陈靖远拧着眉头纵马前行的时候,突然一抹声音在其耳边响起,而待陈靖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原来那抹声音提到的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涵州城才是正经。
“各位兄弟,羌戎贼子居然行如此进犯之举,我们一定要好生保护了涵州城的百姓,保护了我们的父母亲人!”
一边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情绪,陈靖远一边高声向着身后的兵士们言说着这些,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周围兵士的忠勇之心一般模样。而回应了陈靖远的,自然是其身后兵士极其洪亮的声音,这话中的言语当然也是应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行为举动才对。假使遇到这般情况,那些守卫了涵州城安危的兵士都没了底气,那这场战事又哪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在陈靖远的鼓舞之下,所有兵士都显得极为激动,毕竟若是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没了保护的能力,他们又何谈保护了钦傲的国土荣耀呢?大抵上也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的存在,所以陈靖远所带领的这些兵士相较于以往更是勇猛,更是不愿意再去计较了个人的所谓得失利益才对。
“少将军!你快看!”
当陈靖远带着这些兵士向着涵州城越发靠近的时候,一个兵士突然伸手指了指涵州城的方向,想要提醒了冲在最前面的陈家少将军。不管怎么说,陈家在涵州城驻守的这些年来,陈家父子从不曾亏待了他们,现如今为着涵州城的生死存亡而奋斗,大概也算是多多少少报答了陈家父子。
顺着那兵士手指的方向,陈靖远突然停住了动作,大力撤紧了坐下骏马的缰绳,而后才定睛看向了此处。这一看才算是明白,之后的陈靖远也只是微微荡漾出了一抹笑容,进而高呼着:“兄弟们,涵州城的百姓在等着我们!为了各位的亲族兄弟,大家一起上!”
话音都还不曾落下,陈靖远便带头冲了出去,毕竟于他个人而言,涵州城中除了父亲陈渊以及好兄弟云沐阳之外,还有个不可或缺的柳妙城存在不是吗?假使这一次他不能抓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许这一辈子自己都再不可能体会那起子心动情动的滋味了吧!
然而恰在此时,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了陈靖远的面前,或者说是突然出现在了正围在涵州城下方的古纳兵士的后方。就在两方人马都还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这队神秘的人马径直冲进了阵营之中,瞬间便冲散了古纳所带领的羌戎骑兵的阵型。羌戎的兵士都是以骑兵见长,本就不适合做了这起子攻击城池的事项。一开始古纳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便大举发动手下的骑兵发起攻击。可瞧着逐渐败退的羌戎骑兵,他这才收敛了脾性策略,想要以围堵的办法,去夺得了涵州城的最终权属。
不过,有一点是古纳并不曾注意留心的,那就是涵州城的城防守卫并不像寻常之事,也绝对不可能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如果他真的想要以合围的态势拿下了涵州城,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儿,是绝对不可能达成心愿的。而眼下逐渐逼近的陈靖远所属,以及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这支神秘的队伍,亦是给古纳的行动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将军,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了两股不明势力,不知……”
听到急匆匆冲进营帐之中的卫兵的回禀,本还表现得有些成竹在胸的古纳也变了个脸色。他先是惊讶地皱了皱眉头,而后才在再三斟酌之后,下令全体撤退,绝对不与之发生任何的冲突交锋。
直到古纳灰溜溜地带领着人马撤离了此处,陈靖远这才示意身后的兵士,带着他们一同向着涵州城门下走去。
“快看!是少将军!少将军回城了!”
一时间,方才还在城楼上奋力杀敌的兵勇瞧见了不远处闪动的那抹子银色光辉,他们便极为兴奋地向着楼下呼喊着,想要其他人尽快得知了这么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诚然,这一次奇袭敌营的计划太过于冒险,可一旦成功便可以以逸待劳,最大限度地去限制了其余的羌戎势力。当看到陈靖远带着人马返回的那一刻,城中的兵士们便已然知晓,这一仗陈渊将军赢了,而且将羌戎的那位所谓的第一将军桑彻赢得彻彻底底!
“将军!快去禀告将军!少将军回返了!少将军回来了!”
城楼上的声音一直不曾停下,而当陈靖远带着些许的警惕看向了赶在自己前头反扑了古纳前锋营的那支神秘队伍,他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些兵士竟一水儿地都是女子模样!
“你们……你们是……”
大约是不敢相信了眼前的一幕,此时的陈靖远正结结巴巴地打量着这些人众,才想要说出了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子认知,便已经被一抹极为熟悉的声音打断。若是顺着那道声音瞧了去,只怕陈靖远的心会登时从自己的嗓子眼儿蹦了出来。倒不是因为惊讶于眼前这些女子模样的兵士,而是就在此时此地,他瞧见了那个自己心中最想要见到,也最为担心之人。
“怎么?是被我们这群姑娘们的身手给吓到了吗?”
那人此时正手中扯动着缰绳,驱赶着左下的骏马向着陈靖远而来,只不过听着她嘴里说的这起子言语,竟是让陈靖远没了半分反驳的余地。毕竟,“吓到”倒的确是被“吓到”了,可究竟是因着什么而被惊吓至如此,陈靖远倒是不会在如今的场合说将出来才是正经。
“妙城……你……大家都没事儿?”
就算是到了现下这个时候,陈靖远也只后知后觉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倒也是免不得引起了周围这帮姑娘们的嬉笑才对。不管怎么说,方才那个豪气冲天的少年将军,如今竟表现得如此憨厚率直,倒也不失为一种可爱了吧!
“没事儿?怎么没事儿了?你没瞧见城中的大家伙儿都在等着喝了少将军的庆功酒吗?”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情绪波动的陈靖远,柳妙城不免抿唇偷笑了一声,而后才正色向着他解释着所有。只不过在柳妙城的讲述之中,她自动省略了先前的发现,也直接省去了对于自己所带领的娘子军执行的任务罢了!到头来,陈靖远也只是冲着柳妙城笑得爽快憨直,倒是再不曾表现出先前的那起子嫌弃模样才对。
对于自己离开涵州城后的所有情况,以及直到自己见到柳妙城的那一刻结束,这其中的所有事情经过,陈靖远都是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听着柳妙城一一向自己做着解释。至于在他返回涵州城之后,那一日的傍晚时分,孟副将也带领的剩余人马回到了涵州城的事情,他倒是不必再听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也就是了。
“是你发现了古纳的先锋营,对不对?”
看着同自己骑马并行的柳妙城,现下里正绘声绘色讲着那天发生的种种,陈靖远不免于心中升起了这么一种想法。毕竟,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些,她又怎么可能知晓的如此清楚,就连古纳带领前锋营自西北方潜入的事情,她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了去呢?
“你……你怎么知道?”
听到陈靖远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己有心隐瞒的事情,柳妙城先是明显地呆愣了片刻,而后才有些情绪微妙地追问了一句。然而,此时的她又怎么会明白,有些事情不必听了太多,也不必去瞧了太多,只需要多观察了自己专心之人的情绪变化,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一点就透了!
“呵呵,自然是我神机妙算!难不成还会是什么大罗金仙向我托梦,将这些告诉给我不成?”
看着柳妙城一脸茫然的可爱模样,陈靖远只轻笑了几声,而后才极为骄傲地说出了这些,那派头活像自己就是口中言说的那起子“大罗金仙”才是要紧。至于柳妙城对于陈靖远如此言语的态度,她自然是持着一分不相信的态度。可若真要计较起来,她倒也不曾想清楚这些太过于细致的所在了。
若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了此时的柳妙城,只怕除了一句“半分清醒半分茫”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解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