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牢中,鸩羽看着被玄铁锁于锁龙柱上,任人宰割的男子,眼中染上了丝丝快意。
手中的浸润了蚀骨毒药的鞭子,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身上,鞭子涂的是他从百种毒物中提炼出的毒药。虽然对于澹月这样百毒不侵的体质,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却也会让他痛苦不堪。
就这样……仿佛只有折辱他,将他死死的踩在脚底下,方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怨恨,与这几十年来日复一日的折磨。
但是……那个人,纵然在经历着世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黑色的眼眸如雪一般清亮,连一丝痛苦都未曾他的嘴角泄露分毫。
怪物,这就是一个怪物!不老不死,拥有着令人嫉妒的不老容颜,与世人敬仰的力量存在这个世间。世间再残酷的刑罚,他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世间的生老病死,也不会让他有半分的在意。
不……他还是有在意的东西的。
鸩羽泄愤之后,停住了施刑,将手中的鞭子放在了一边,看着他平静的面容,眼中带了讥诮的笑道:“原本孤以为,她死之后你不会再有在意的人了。收那四个弟子,只不过是为了打发那寂寥无趣的时间而已,却没想到,你对那些蝼蚁竟然用了真心。为了那两个蠢货,甘愿被我困于石牢之中。”
若非如此,就算是在月氏国,鸩羽想要困住澹月也并非一件易事。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是变得再强大,也永远不会懂得这些情义的。”澹月幽深的目光看着他,像是怜悯,像是同情。
鸩羽苍白的脸上,额角青筋抽动:“我永远不需要这些东西,也不需要懂得。我只要她一个人就够了!”
澹月那怜悯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鸩羽,他暴怒道:“像你这样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口口声声的为了大义众生,为了南夷的百姓生死……可是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你像是一个怪物一样,行走在世间,没有人会爱你、也没有人会记得你,你得到的只会是不断的背叛。就像是你的那个大弟子一样!”
“你悉心教导他,倾尽所学,用来赎罪。但换来的不也还是背叛么。”鸩羽见提到撰赦的时候,澹月清冷的面容有所动容,像是抓住了澹月的软肋一样,兴奋的说道:“他口口声声的叫着你师傅,但心中却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枉费你自诩看破天意,却看不清人心。”
“你收留了他,却给你最在意的小弟子带来了灭顶之灾。澹月,你可后悔过。”
澹月紧绷着下颚,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眸色暗沉——那是一种暗沉的黑,代表着他的功夫散尽,与寻常人无异。这,也是鸩羽的杰作!
“从昨天到今天,你来了两次,说了两天的废话。”澹月并没有鸩羽想象中的失态,依旧以一种清冷,波澜不惊的声音道:“你是已经找到了连城璧,还是……已经抓到了阿玉?”
“不过,看你的神情应该还是没抓到人吧,不然就不仅仅是只打我五十鞭子了。”
他以一种平淡的口吻说道,纵然是阶下囚,但依旧从容不迫,仿佛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
这是鸩羽最不喜欢他的地方,他的高贵从容,只能衬托出他的落魄卑微。就像是很多年前,他用心雕刻的木偶,总比不过他随手几笔的丹青一样!
“今夜之前,我必能抓到苏玉徽。只要抓住了她,连城璧不就手到擒来吗!”
他自信的语气,换来的却是澹月讥诮的笑,“我教出来的弟子岂是那般无用之辈。”
这次,鸩羽并没有因为澹月不屑的语气而动怒,神情平和,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道:“孤知道,这城内有你们月宫的人手,你那两个废物弟子也藏在这里。而你,在等苏玉徽过来与两位师兄里应外合,从石牢中救走你。”
“但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告诉江晚奕的密道,孤早就已经知晓。但孤却没有让人封起来,为的就是让他们自投罗网!”
“而在那密道出口处,守株待兔的是你的大弟子……”说到此处的时候,鸩羽忽而低声笑了,那笑声怎么看怎么诡谲。
“你说他们昔日的师兄妹再在月氏国相聚,会是何种情形呢……”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和“滴答”的水声,所有一切的光明,只有江晚奕手中的那火折子昏黄色微弱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通道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若非是因为有足够的把握,江晚奕与金长老两个人并非是她的对手,苏玉徽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江晚奕的阴谋了。
就在苏玉徽的耐心即将殆尽之前,江晚奕低声道:“殿下小心些,我们快出来了。”
苏玉徽感觉到,空气流动了很多,还来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阵劲风刮过,扑灭了江晚奕手中的火折子。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小心……”江晚奕惊呼一声,随着他的提醒,一柄飞刀擦着苏玉徽的脸颊而过,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苏玉徽捂脸怒道:“江晚奕,你又在算计我!”
冰冷的刀刃架在了江晚奕的脖子上,颤抖着声音道:“殿下……这并非是微臣做的。”
“腾”的一下,四周升起了火光,等苏玉徽适应了光亮之后,首先看到的是江晚奕脖子上的刀刃。
早就有人在密道出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苏玉徽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晚奕,这就是他信誓旦旦保证绝对安全的密道么!
“阿玉,好久不见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这一声熟悉的阿玉,让她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撰赦!”苏玉徽怔了片刻之后,咬牙叫出了这个名字。
却见在那密道出口,围着一群黑衣人,而为首的那人,一身黑色以金线绣着蛇纹的锦袍,手持银色蛇杖。
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侥幸从骊山逃脱的撰赦!
而在撰赦的身边,站着一个苏玉徽意想不到的人……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食其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