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中看望我时,找不到话聊,就时常同我提起公主的日常琐事。
  有时,公主也会到下人房玩耍。
  我头一回见到公主时,她还只有五岁,生得白白嫩嫩,可爱极了,见着谁都喊哥哥姐姐,还要对方陪她玩。
  我那时已经十二岁,懂得尊卑有别。
  所以,我从未与公主有过任何接触,最多只能在暗中偷偷看她几眼。
  或许是因为公主喝过我母亲的奶水吧,我大胆地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发誓要保护好她,看着她平平安安长大,喊我一声哥哥。
  可事与愿违。
  万佛寺祈福前几个月,我因为出了水痘,被强制送出宫。
  北凉人为了抓住贵妃母女三人,早早地就在暗中筹谋,多方打听,得知公主的教养嬷嬷有个儿子,就擒住了还在养病的我。
  他们用我要挟我母亲,要她在万佛寺祈福一行中,给那些随行侍卫下药,以确保能万无一失地抓到人。
  我母亲本就对我有诸多愧疚,爱子情深,又遭北凉人一番恐吓,便没有考虑过后果,按照他们说的做了。
  药物使得一大批侍卫无力反抗,给了北凉人可乘之机。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他们只抓住了安阳公主一人。
  说到此处,夜羡风的脸色隐着愤恨与悲痛。
  他想要喝酒。
  但,带来的酒早已被喝光了。
  温瑾昀没有插话问什么,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夜羡风握紧一只拳头,愤愤然道。
  抓了公主后,北凉人并未如所承诺的那样放过我。
  我被丢在北凉人的另一处军营中当苦力,在他们战败后,才得以逃出那人吃人的军营。
  而我的母亲,因着对公主的愧疚,又因着对我的记挂,在悔恨中一病不起,死在了宫里。
  即便不确定我是否还活着,她还是临死前给我留了封忏悔信,放在寺庙方丈那儿。
  我看过信后,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因为我同样在北凉人军营中待过,清楚他们对待天启战俘的手段,所以猜到公主会遭遇什么。
  我只能怀着对公主的歉意,在那之后参了军,此生只有两个目标,一,杀光那些北凉人,二,尽一切所能,抚平公主所受的伤痛,为母亲犯下的错去弥补
  从夜羡风口中听闻此事,温瑾昀越发怜惜当年的公主。
  他那温润如玉的眸子平静如水,却又像是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而这时,夜羡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
  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与你争夺公主。
  我很明白,我这一生都没有资格得到公主的喜欢。她不怪我们母子,我就知足了。
  以后公主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保护好她。
  温瑾昀适才回神,格外郑重地点头回复。
  夜兄放心,我会的。
  夜羡风早已过了那优柔寡断的年纪。
  哪怕面对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往,既说了出来,就没必要继续沉浸在伤感中,
  我知道,你肯定还想问我过去几年发生了什么。说到此事,也算是死里逃生、九死一生了。要不是我命硬,此刻还真没法站在这儿和你谈心。
  夜羡风目视着前方,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得以有自由呼吸的真实感。
  但,想起那段遭遇,他那脸色变得格外压抑
  第三百九十五章 裴护的真情坦白
  江畔的风清凉怡人,好似能够吹散人心头的烦躁。
  夜羡风叙述着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语调平缓,冷静得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那段时间,经常有士兵离奇失踪,经统计后,竟有一百多名,我上报过,却总是不了了之。
  那晚,阿敕勒部的边境军忽然向我们发动夜袭,那场仗打得格外艰难,他们不止使用刀剑,还在战场上用毒药。
  我们曾向朝廷请求援兵,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在四面楚歌之时,他们借着风,动用了大量毒烟。
  最终,援军到了。
  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军旗越来越近,身体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
  直到现在,只要回想起当时那种绝望的处境,夜羡风依旧觉得脊背发凉。
  阿敕勒部的作战手段素来卑劣,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温瑾昀以前也领教过。
  他当年中的毒,正是拜他们所赐。
  那时要不是被夜羡风所救,就不仅仅是内力受压制,极有可能连命都没了。
  而后,他又听夜羡风接着道。
  之后那几年,我们这些战俘被关押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在那儿,我们成为他们的药人。
  和我一同被抓走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我隐忍着、强撑着,终于等到一个出逃的机会。
  机会难得,容不得我回头。
  他们以为我会走西境路线,然则我反其道而行,一路北上,由骊江水路返还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