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以后你会被传成吃软饭的,多难听。”
  段风:“难听就难听,反正不说我是吃软饭的,也还有别的词说,一辈子为别人嘴里的话活着,永远都活不明白。”
  徐女士:“你们一起做过的事情,会成为永远美好的回忆,能加深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以后干什么傻事,她都能多一些包容,而不是把你赶出家门。”
  段风对自己很自信:“我能干什么傻事。”
  徐女士:“把颜料一脚踩扁,还弄洒了松节油,拖鞋蘸着酱料在家里走了一圈,现在还有好几个脚印根本擦不干净,这算不算?”
  段风涨红着脸:“都快二十年了!怎么还提啊!我那是天黑了没看见!”
  徐女士鄙视地看着他:“松节油要是拧好盖子怎么会洒?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要拧紧?”
  老段坐在旁边,把头埋在报纸里,完全无视儿子投来的求救目光。
  段风得到一个教训,千万不要跟爸爸妈妈扯过去的糗事,每一个细节他们都会记得很清楚。
  段风不想来,是怕打扰路菲菲干正经事,她这么短的时间做了这么多事,肯定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自己过去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把她办公的样子画下来吗?
  段风对自我认知很清晰:“我不会种地,又不会行医,也不会教书,除了捐钱,我还能干什么。”
  “捐钱捐东西也行啊!”
  老段同志举办了义卖,徐女士搞了义演,两人把得到的善款交给段风,让他到非洲,定点捐助给清洁水资源的项目。
  打井是个技术活,路菲菲也才刚刚接触,在一个村子里做尝试。
  段风说还有几个技术专家明天会过来,看看用这边现有的设备,能干出点什么。
  第二天上午,技术专家们一下飞机,就被等待在跑道旁的专车接到总统府,由路菲菲引荐给斯宾塞。
  斯宾塞说了一些欢迎的话,重点是承诺给予他们许多行动上的便利,还有携带物资的自由……通俗来说,就是可以配备枪械。
  专家们吓了一跳,看着路菲菲:“这不太好吧……”
  在别的国家领土上,要是真的打死人,这事有嘴说不清啊。
  路菲菲对他们说:“我会派保镖给你们,不过,你们要是会开枪的话,就自己带着也好。打死人什么的,就后面再说吧,遇上劫匪,宁可去海牙,也别海葬。”
  海牙,国际法庭。
  海葬,劫匪懒得挖坑的时候,就把人弄到一处海边悬崖,把人推下去。
  路菲菲的话,让专家们感到更加紧张了,不过队伍里有路菲菲有段风,他们还没有到想转身就逃的地步。
  按照计划,今天要测三十多个点位。
  勘测队所到的每一个村子,都有村民热烈欢迎。
  中国人给他们带来了医疗、教育、种子,甚至都不要求回报,只是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中国人的工厂和矿山工作。
  比起连选举酋长都要插手的法国人强多了。
  他们对中国人印象非常好,不但没有干扰勘测队的工作,还端出他们最好的食物,捧给勘测队的人吃。
  这让被路菲菲吓唬过的专家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人家这不挺友善的嘛。”
  路菲菲笑道:“总有不友善的嘛,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也得有猎枪不是?”
  其中有一个村子最穷最远,据说有好几个国家的人来过,想帮他们打井,打来打去,最深打到了六百多米,还是没见水。
  路菲菲这次是大面积的广泛探水,所以才会看到这个村子,不然,她肯定是由首都慢慢往外扩。
  “好几个国家?”路菲菲很好奇,这么穷的村子,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人的青睐,那里除了地势更偏僻之外,没有比其他村子更特殊。
  大概是因为环境越糟糕,越能标榜自己的仁慈友善吧,路菲菲也没多想。
  到达这个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专家们也不抱什么希望。
  专家们在干正经事,路菲菲和段风和当地的孩子们玩,几颗糖就让这两个外国人轻易地融入了小朋友的圈子里,小朋友们兴奋地带着他们去看当初那个据说打了六百多米的洞口。
  一个孩子大方地塞给段风和路菲菲一大把石头,并演示了玩法:站在一条线后面,把石头往洞里扔,看谁扔得准。
  段风仗着身高腿长,站在小朋友的基准线后面,连扔三个都扔进去了。
  “不行,你长得太高了,往后退!”段风在路菲菲的命令下往后退,一直推到了两米外的草丛里。
  玩了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专家们说只来得及测了三个点位,明天再说吧。
  晚上,他们住在本村村长家,这是村里最好的房子,屋里的地面虽然也是泥巴的,但非常结实,倒一杯水下去,都会汪在地面,不会快速渗透。
  路菲菲和段风一个房间,段风殷勤地进进出出,给路菲菲拿水拿吃的,忽然,路菲菲看见地上有一堆黑色的脚印。
  等段风再一次进门,走了两步,路菲菲确定这串脚印是段风留下的。
  路菲菲惊呼:“段风,你踩到屎啦?怎么一地的脚印?”
  段风低头一看,也大为震惊,忙把鞋脱下来,对着营地灯看,鞋底沾着的东西是黑褐色,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绿色荧光,拿纸蹭蹭,十分粘稠,在蹭的时候,还能闻见一股强烈的臭鸡蛋味。
  段风嘀咕道:“不像是屎,什么东西啊?我没打翻什么东西啊……”
  曾亲自前往油田做t交易的路菲菲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可能踩着原油了。”
  第206章
  地下冒出石油, 也许是因为地下真的有石油,也许是因为在钻井的时候不小心把人类埋下去的石油管道给钻破了。
  勘测的结果令人暖心,不用赔谁家的石油管道了, 就是大自然的馈赠——野生的油田。
  村长也很大度, 没有对段风把家里踩了一地的黑脚印表示愤慨。
  他们全家脸上的笑容, 比徐女士发现一地的松节油脚印时的表情, 对比非常强烈。
  此前那些以打水井为名的人过来勘测来, 勘测去, 大概是探到这边有石油, 所以悄咪咪的摸过来, 但是他们就像小松和也一样, 并没有先获取准许, 探测探的鬼鬼祟祟, 打井打的小心翼翼, 钻了几十个孔之后, 没见出油, 就放弃了。
  然后就是内战, 更来不了了。
  不知是孩子们坚持投石子, 把地层给震动了, 还是地层本来就应该出油,总之, 黑色的石油从某一个钻井留下的裂缝里钻了出来。
  本来路菲菲是向当地政府报备的是打水井,现在水有没有不知道,油是有了。
  就算下面有油,还得来人判断它的储量和品相, 才能决定,它到底值不值得开采。
  要是只有一丁点, 也就够当地人当燃料和润滑油的。
  她直接向斯宾塞汇报了这件事,斯宾塞马上派出本国最好的勘测小队赶赴现场。
  水井还是要打的,此前找的勘测水源的人就是打井公司的技术员,当时签定的合同是勘测打井一条龙服务,不管是打第一个眼就出水,还是打第一百个眼就出水,反正就是这么个价钱,全包。
  现在,此前探的三个说有水的点位,有两个没水,另一个把隔壁的石油都给震出来了,也没见着水。
  公司老板就坚持其实第三个点是有水的,就是要再挖的深一点,现在不是他们不挖,而是出油了,政府干预,那个点位不能挖了,这叫不可抗力,不是他们的错。
  想要继续找新点位可以,得加钱。
  出石油这事,确实算意外,就像在西安挖地铁,谁也不知道到底会遇到什么一样,那该停就得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件事没做完卡在那里,路菲菲也觉得不舒服,加钱就加钱吧。
  打井公司的现场负责人直接伸手就要接钱,路菲菲摇头:“这事不是这么干的,我们得重新签一个合同。”
  现场负责人真诚地对她说:“要签合同就要找我们老板,我们老板现在在公司呢,很远的。”
  是挺远,开车单程就要八个小时。
  路菲菲笑笑:“区区八个小时,不就是上班的时长么,而且还没有加班。”
  她带着段风、翻译和保镖们出发。
  路况实在很糟糕,小坑接中坑,中坑连大坑,车里放的音乐是长征组曲:“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当段风再一次努力保持脑袋稳定,不要撞到车框之后,他感叹:“早知道我就应该带几个鸡蛋出来,这一来一回,鸡蛋都摇散了,正好可以煮黄金蛋。”
  “很好,很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哎呀……坏了!”路菲菲一拍头,“后备箱有一箱可乐,我忘记拿出来了。”
  段风:“……往好处想,要是打出水来,就不用专门买烟花爆竹庆祝,一箱可乐全打开,动静比香槟大,还便宜。”
  路菲菲笑着拍了他一下:“你还真会往好处想。”
  “人生在世,贵在自己找乐子。”
  等到了打井公司的办公室,段风就明白为什么路菲菲宁愿一来一回跑十六个小时,也一定要来签合同。
  这老板,他是个印度人。
  印度人的契约精神,有目共睹,举世皆知。
  也就是这边不是印度,不然,路菲菲可能就不跑这十六个小时了,反正,印度法院是可以像正在考试的法学生一样,临时紧急立法。签合同根本就没有用,打官司也赢不了,还不如省点油。
  路菲菲不仅是与公司老板签合同,她还找了有关部门的官员到场,详细讲解违约责任。
  坐回车上,段风感叹:“在这种地方做生意真不容易,签合同要想那么多。”
  “是啊,不过,好歹还是可以讲法制的,要是完全没有规则,你现在就得端着枪跟我冲锋了,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听起来挺帅的,要是每一条真理都得靠大炮射程,心累。还是前辈说的好,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路菲菲没着急回去,她去总统府见了斯宾塞,想问问他,他们国家的石油情况,以及有没有可能便宜点卖给中国人。
  有是有的,而且销路不太好,不像中东,超级大油田多,品相又好,还有钱使用先进的开采设备,所以他们的欧佩克组织说话才有人听。
  对于这个小村子里发现的油田,斯宾塞并不十分兴奋,要真是一个超大油田,早就发现了,不会钻了那么多个洞之后才渗透到地表。
  好消息是,那确实是一个超大的油田。
  坏消息是,油田是邻国的,那个村子拥有的只是石油地下河的一小条毛细血管。
  路菲菲不明白资本主义国家的勘探队怎么也如此拉胯,他们怎么就对着这个村子使劲,不知道去隔壁看看。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隔壁这个国家流行病和内乱轮着来,自己国家不内乱了,其他几个邻居国家也得内乱,炮弹也会落到他们境内,就是没有一个安生的时候。
  昨天,段风那双沾了石油的鞋,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担心穿这双鞋,万一在路上踩着了没熄灭的香烟,会被烧死,便随便在路上抓了个十几岁的孩子,向他打听这种固体垃圾应该扔到哪里。
  当时翻译不在,单纯靠肢体语言交流,双方产生了一点小误会,那孩子欢天喜地捧着鞋跑了,过了一会儿,孩子和他爸一起来了,孩子的脚上已经穿着那双鞋,然后孩子他爸往段风手上塞了一小块黄澄澄的石头——黄金原矿。
  段风根本就不敢收,寻思着随便拿个便宜点的东西,做为礼尚往来算了。
  结果这家人家里空荡荡,能拿出来交换的,除了黄金,就是粮食和水,粮食和水对段风来说没什么用,对这家人来说比黄金贵重多了。
  村里的孩子们像朝圣一样来看这双鞋,洗了手,恭恭敬敬地摸了又摸,有一个聪明的孩子发现鞋底摸起来像车胎,于是,村里其他人都称它为“轮胎鞋”。
  段风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能随便拿黄金矿送人的地方,却人均一双像样的鞋都做不到,就因为金矿是地下挖的,无脑挖就行了,而做运动鞋需要的是工业。